祈求的不是神位泥胎,也不需要金身,方才及時改口道:“鄭某願從此聽從神使的驅使,再無反悔。”
衛慧對他許的願倒沒怎麼注意,因為她完全被鄭凌寰描述的檀城百姓的慘狀所震驚。半個月時間,中毒數萬,萬人死亡……很顯然,這樣大面積的中毒事件,毒源只能有幾種:空氣,水源,還有市面上流通的米麵。
衛慧略一沉吟,並沒有提及是否答應,只是抬頭問道:“端王,你們查了些什麼?可有什麼線索?”
聽到衛慧詢問,鄭凌寰臉現慚愧,搖頭道:“鄭某派人查了中毒者的食物,也查了這些食物的來源,卻沒查出什麼線索。加上中毒者眾,居處更是分散到檀城四處,一時也找不到毒物的來源。”
衛慧微微皺眉,點點頭,道:“端王趕到駿律,想必也是極度疲乏了。今日酒宴就到此吧。端王請到為你準備的氈帳內歇息吧。”
“神使大人……”沒有得到衛慧的許諾,鄭凌寰心焦萬分,急忙開口想要再懇求,卻聽衛慧微笑道:“端王不必焦急,若是衛慧能夠挽救之事,衛慧自當盡力。”
鄭凌寰本就連續幾個晝夜打馬急趕至此,早就疲憊不堪了。又喝了那麼多酒,若非心性遠比常人堅韌,早就趴下來。此時聽得衛慧許諾,知道事成,心下一鬆,躬身施禮再直起身來,竟連走路都走不穩了。隨他前來的侍衛急忙上前攙扶著,將他送回氈帳休息。
鄭凌寰請求、衛慧答應,只是轉眼間的事,顧之謙在一旁想要阻攔,一是礙於帳中坐著眾多契單文武,二來鄭凌寰請求突然,衛慧答應的又幹脆,他也根本來不及插口。
等到眾人散去,顧之謙隨著衛慧走出大帳。
在大帳中酒宴熱鬧,不覺時間流逝,等走出氈帳,衛慧才發現,天色已經臨近傍晚。湛藍的天空,漸漸轉成一種幽藍,西方的天幕,火紅的晚霞,輝煌炫麗,宛若最最美麗的織錦。
顧之謙也隨著衛慧抬眼望著如火的彤雲,斟酌著開口:“慧兒,此次檀城之事,你可想過是何原因?”
衛慧正在琢磨著怎麼去檢查毒源,猛地聽到顧之謙提問,一時轉不回思緒,茫然道:“嗯,這裡邊還有什麼玄機麼?”
顧之謙點點頭,抬眼望向東方,幽幽道 “若是我猜的沒錯,此時只怕濟州楚齊的大軍和隨州的大軍,已經陳兵陳國之邊。大楚醞釀已久的平叛大戰一觸即發。”
“嗯?”衛慧皺皺眉,還是有些茫然。明明兩人談得是檀城百姓中毒之事,衛慧不明白顧之謙為什麼扯到楚軍平叛之事上去。
衛慧茫然地著向顧之謙,看著他那幽深的幾乎望不到底的眼眸,衛慧的心猛地一陣抽搐……
難道……不,不,怎麼會!
“不……不會!”衛慧驚恐地搖著頭,努力地否認著。心裡,她卻瞬間記起乞勒挨斤圖黁的話。契單草原的瘟疫……檀城的中毒……
衛慧只覺得如身墜冰窖,絲絲的冷氣順著毛孔、骨縫,鑽進她的體內,凍僵了她的髒髒和骨髓……
她不相信,那個善良的連野獸也不忍心獵殺的人,如今為了皇權,居然可以漠視數萬數十萬的無辜百姓。她不想相信,但事實卻又讓她無力反駁。
其實在瘟疫之後,赤璃和青龍就相繼傳回了訊息,它們已經找到那些向呼延灼進獻貢品的大楚商人的下落。只不過,那些人絕大多數已經再也無法開口說話。只有為首的那個人還活著,而且活得極其滋潤。他的身份,居然是大楚的一名高階官員。
兩相印證,衛慧的感情即使不想相信,她的理智也殘忍地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無可辯駁,無可開脫。
寒冷的感覺,讓衛慧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胳膊。她微微瑟縮著,低著頭,努力地整理著自己混亂的思緒。
顧之謙默默地注視著,心痛如割。
在她的心裡,那個人仍舊如此重要。即使隔了這麼久,聽到他的一點兒事,還讓她如此震驚。但,顧之謙心痛中,卻也泛出絲絲喜悅。那個人的美好形象,經過這一場變故,只怕再也無法儲存。從此後,衛慧就應該徹底地將那人從心裡抹去了。最後站在衛慧身邊的,終究還是他。
看著眼前的人瑟縮顫抖,顧之謙又心疼不已。他上前一步,伸手將她顫抖的身體,輕輕地攬進自己的懷抱。什麼也不做,只是柔柔地用手臂環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讓她感受來自堅實的臂膀和寬闊的胸膛的力量。
良久,衛慧方從徹骨的寒冷中溫暖過來。她依然慘白著臉,卻已經不再發抖。
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