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好像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他的腳下一個蹌踉,差點摔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暗叫晦氣的他,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忽然,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怎麼了?”劉松平有些奇怪,也停下了腳步。
“有些不對勁……”齊望有些恍惚,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剛才差點絆倒的地方,然後微微俯下了身來。
接著,當藉助稀疏的光線看清楚了這到底是什麼之後,他心裡一寒,然後一腳踢開了旁邊的草叢。
他剛才的古怪預感應驗了,這竟然是一具屍體。
雖然現在能見度不高,但是湊近了他能發現,這是一個十分乾瘦的中年男人,面色鐵青,穿得破破爛爛,表情痛苦而又扭曲,他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說不清到底是餓死還是凍死,只是這圓睜著的雙眼和痛苦的表情在向齊望訴說他的一聲。
對上那雙已經滿是死灰的眼睛之後,齊望只感覺心裡氣血翻湧,十分難受,禁不住往後退了幾步,任由草叢重新將這個可憐人掩蓋了下去。
雖然最近的天氣很冷,可以延緩屍身腐爛的速度,但是既然屍身還這麼完好,那就說明他應該是最近幾天才剛剛死去的——甚至沒準,他就是前幾天那群衝過封鎖、向徐州跑過去的流民之一,還曾和自己打過照面。
如果不是因為死後絆了自己這一下,只怕這全天下也沒人知道他死在這兒了吧。
也沒人在乎。
一種難以形容的酸楚感,在這個年輕人的心中激盪起來。
“走吧,別耽擱了。”這時候,站在他旁邊的劉松平平靜地催了他,“如今這世道……嘿,哪兒沒死人呢?”
在劉松平的催促下,齊望微微抬起了頭看著去路,這路看上去好像空曠無物,但是……但是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無名白骨充塞其中呢?
他抬腿想要走,但是這腿好像有千鈞之重,盡然邁不動。放眼望去,陰陰沉沉,好像有什麼魑魅魍魎等在影子裡面一樣。
“三叔,這天下……為何竟然會變成這樣?”呆立了片刻之後,齊望脫口而問。“要怎麼才能讓它太平下來?”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劉松平苦笑了起來。“去問魏公公吧,他畢竟是當過國的,沒準他知道。”
“魏公公!”本來是劉松平的敷衍之詞,但是齊望因為心情太過於鬱結激盪,竟然當了真,朝不遠處站著的魏忠賢喊了出來,“這天下,為何竟會變成這樣?”
這又像是徵詢,又像是質問的問題,伴隨著寒風,直直地刺向了魏忠賢的胸膛。讓他在寒風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接著,他抬起頭來,掃了這蒼茫大地一眼,最後嘆了口氣。
“咱家有過。是咱家沒有操持好這天下,讓它落到了這種地步,你要罵便罵吧,咱家決不還口。”
“你有過……誰都知道你有過!我現在問的是怎麼辦?怎麼還天下一個太平!”齊望厲聲喝問,“你輔佐天子的時候倒行逆施,敗壞了這天下,結果現在你一句有過就想揭過去了?你休想!這天下你既然壞得了,那就得把他變回去!”
“變回去?如何變回去?”魏忠賢悽然一笑,“小哥,我敬你是個熱誠漢子,你是想要聽假話,還是想要聽實話?”
“假話是什麼?實話又是什麼?”齊望不依不饒地問。
“假話?那就是一切罪過都是咱家犯下的,是咱家領著一**黨整天正事不做,以敗壞大明天下為己任……”魏忠賢語氣裡面慢慢加上了一絲嘲諷,“朝中的正人君子都因為咱家的奸黨而不能得志,以至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下敗壞,所以只要拿下咱家,讓正人君子當國,天下就會好了。”
“那實話是什麼?”齊望再問。
“實話?你真要聽?”魏忠賢的自嘲越來越濃了,“實話就是拿下了咱家一個,天下該怎樣還是怎樣,朝廷該怎樣還是怎樣!世道就是如此,好不了了!”
眼見齊望不信,魏忠賢繼續說了下去,
“小哥,你可知,這大明天下,豈是咱家一個人就能全敗壞得了的?難道咱家掌權之前,這天下就很好嗎?關外建州,關內徐州,哪個是等到咱家得勢才為禍一方的?這滿堂文武,又有哪個才是等到咱家得勢之後再貪贓枉法、尸位素餐的?咱家當時不過是勉力操持而已,若說有過咱家確實有過,但是若說要將歷朝之積弊都加在咱家身上的話,咱家這肩膀,還真的承擔不起……不信你看看,咱家走後,如今這滿朝文武,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