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新添一口大鐵鍋，連玉蹲在一旁燒火，連心把一大塊肥肉扔下去開鍋。肥肉裡的油脂一路流到鍋底，噼噼啪啪響個不停，所以姐兒倆誰也沒聽見有人敲門。 鄭琳琳使出吃奶的力氣喊連玉出來開門，嗓子都喊劈了。連玉在廚房裡掏掏耳朵問連心：“姐你聽沒聽見？好像賣豆腐的來了。” 連心快步出來給鄭琳琳開門。一個蹬三輪的男人抱著老大一個包裝箱率先走進來，鄭琳琳緊跑兩步領著人家把彩電放到東屋炕上。回頭就搓搓手對連心說：“嘿嘿，大姐，幫我付一下運費唄。” 連心用買豆腐的錢付了運費，三個人圍成一圈兒看那臺彩電。 “熊貓牌24寸的呢，真氣派啊。”連玉愛不釋手地撫摸。家裡原來有一臺14寸牡丹牌黑白電視，調臺的旋鈕壞了得用彎好的釘子撐著才能看。搬家的時候她奶奶說那是花連家錢買的死活不給她們帶走，連玉一氣之下就給砸了。 連心指頭點一點鄭琳琳的腦門兒，“你這妮子主意也太正了，刮獎刮出來一臺彩電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跟家裡商量就自己做主了？” 鄭琳琳小臉兒一揚嘴巴一撇，“我中的獎我自己說了算！” 連心可不聽她的，騎上腳踏車就把彩電馱回寶泉村。 連玉和鄭琳琳跟在她身後，鄭琳琳邊走邊唸叨，“早知道大姐不要我就先送回家了。我媽要是知道我做主把彩電送人還不得把我當炮仗點了？” 連玉安慰得輕車熟路，“放心吧，我跟我姐都去你家幫你說和，你一會兒把沒收拾完的東西都帶上，今天開始就跟我們住。等下禮拜你回家的時候你媽估計也消氣了。” 鄭琳琳一聽覺得有道理啊，心裡頓時鬆快不少。 到家鄭爸鄭媽一聽鄭琳琳刮獎中了一臺彩電都喜出望外。鄭爸連包裝都沒拆就把彩電放回連心的腳踏車上，“新家有電視，我還想著抽空把家裡這臺舊的給你送過去呢，你倒先來給我送新的了。” 鄭媽笑著拍鄭琳琳後背一把，“死丫頭總算辦對一件事兒。” 最後彩電沒能送出去不說，又勞煩鄭爸特地送了一次電視櫃。 “我就多餘跑這一趟，真熱啊。”鄭琳琳把冰棒兒分給連玉一個。 連玉斜著眼睛瞅她，“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誰回家之前一直髮愁要捱打來著？” 鄭琳琳嘿嘿一笑，“誰得了便宜誰知道，大哥別說二弟。” 鄭爸把電視櫃搬進屋裡之後又忙著上房裝天線，鄭琳琳在屋裡調臺試訊號，連玉站在房簷底下負責傳話。 鄭爸踩著梯子下來的時候鄭琳琳已經調好頻道開始看中央臺回放水滸傳了。 連心給鄭爸端水喝，鄭爸就指著鄭琳琳對連心說：“我這姑娘，招人稀罕的時候是真稀罕，唯一一個缺點：一開啟電視眼裡就啥都看不見了。要不學習成績怎麼……” 鄭琳琳耷拉著眼皮看過來， 鄭爸麻溜就把到嘴邊的後半句“怎麼能不如她弟弟”硬生生嚥下去，改成了“怎麼才排班級二十多名”。 鄭琳琳轉回頭繼續看水滸傳。高衙內長那麼磕磣還敢禍害漂亮小媳婦兒，除了有個位高權重的爹以外，跟他是獨生子女有沒有關係？ 連心笑著寬慰鄭爸，“琳琳那是一心不能二用，看電視才把成績耽誤的，我們家可連電視都沒有，上學期期末連玉的成績還排在琳琳後邊呢。” 無辜中槍，連玉狠狠給了鄭琳琳一杵子。大河向東流天上的星星參北斗，鄭琳琳完全沉浸在下集預告裡，一點也沒覺得疼。 鄭爸臨走還不住叮囑連心：“你就當她跟二丫一樣管著就行，千萬別給她放鬆。下半年她大舅家表哥就轉學來鐵中了，到時候我讓她哥給她緊皮子。” 連心送鄭爸到馬路邊，回身看見佟衛東站在話吧門口跟一個邋里邋遢的人說話。那人一直把不知道是塊布還是衣裳什麼的東西往佟衛東手裡塞，嘴裡也在嗚哩哇啦的聽不清說些什麼。 連心沒什麼好奇心就沒出聲，佟衛東朝她點頭招呼了一下。那人順著佟衛東的目光看過去，眼神瞬間就是一亮，踉蹌幾步跑到連心面前就抓住她的胳膊。佟衛東忙跟在後邊把那人往旁邊一扯，高聲說道：“我告訴別找事兒啊！” 那人的嘴巴總也張不開的樣子，只能從嗓子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叫聲和幾個短促的音節。耳朵似乎沒什麼毛病，聽見佟衛東催連心回家他又往前湊了幾步，急急忙忙把手裡的東西展開讓連心看。 佟衛東有點煩了，擼袖子想揍他。連心這時卻拉住他的胳膊，接過那人手裡的衣服抖開仔細看。那是一件黑色馬海毛毛衣，前胸有幾棵綠色松樹的圖案，右手袖子上有一個硬幣大小燙出來的洞，也不知是穿了多久沒洗，散發出陣陣的臭味。 這件毛衣是王鵬的。他皮得不行，點炮仗把袖口燙個洞就不要了。過年前連心把一包王鵬不穿的舊衣服轉送給每天幫她推車的小叫花子，其中就有這件毛衣。因為當時小叫花子當著連心的面直接就把毛衣套在身上說特別暖和，所以連心對這件衣服印象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