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乏得多。”
見楊陵搖頭不肯,朱厚照又道:“坐了吧,不必拘於臣禮,現在父皇去了,朕能說知心話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人了,自從第一眼見你時,我就感覺你與眾不同,你看著是時,既沒有畏懼之意,也沒有別人那種討好的眼神,我喜歡這種平常人的感覺,你也坐了吧,一邊研磨一邊陪我說話兒。”
楊陵聽他這麼好所了,瞧瞧殿內沒有旁人,這才答應了,搬了把椅子左在正德旁邊。正德認認真真地默寫著百家姓,楊陵在一旁研著磨,仔細端詳,正德倒真是寫的一手好字。
朱厚照四字一句,寫到“酃鮑史唐”時忽然停下了,他端詳著唐字半晌,猛地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對楊陵道:“對了,我才想起來,唐姑娘在你府上可還好麼?”
楊陵見他瞧著唐字發呆時,心中已經覺得不妙,這時聽他出口詢問,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這幾日正德還一直沒有顧上問他,如今看來是瞞不過去了,楊陵只好硬著頭皮把鮑副將殺人滅口、唐一仙生死未卜的事從頭到尾大概的說了一遍。
正德聽罷悵悵地望著那個唐字許久不語,眼神迷茫茫的,一副若有所失的樣子。楊陵想起那天率兵搜到懸崖邊見到那沾滿鮮血的刀柄,又回憶起初在蒔花館遇到的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孩兒,一時也心中傷憐,悵悵然地說不出話兒來,兩個人就這麼痴痴地坐在那兒,只聽得燈花劈剝聲響。
朱厚照才是15歲的少年,對唐一仙處見時產生的朦朧好感和情愫,還沒有到不可割捨的深厚程度。可是這畢竟是他喜歡上的第一個女孩兒,今日弘治帝駕崩,他的心情本已經悲傷到極點,再聽了這訊息,心中更加失落。
他倒沒有遷怒於楊陵,痴痴想了半晌,朱厚照面上忽然浮起一片冷肅地殺氣,冷笑著道:“唐姑娘重傷墜崖!鮑盡忱……劉士庸……鮑、盡、忠,好,很好,我記住了……”
朱厚照握筆地手一緊,使勁兒向下一頓,那枝衡水侯店特供的紅木狼毫啪地一聲斷成兩半。就在這時,殿門哐啷一聲,湧進一群人來,隨即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大聲道:“皇上……,你……你大膽!”
楊陵嚇了一跳,什麼人這麼大膽子敢叱喝皇上?他跳起來向外一看,只見八九個身著孝衣的大臣站在面前。劉健、謝遷、李東陽三位認識的大學士也赫然在內,當先厲叱的那位老大人白髮白鬚,老態龍鍾,正滿面通紅,對他怒目而視。
楊陵這才恍然,方才他與正德並肩而坐。不講尊卑地朱厚照不在乎,可這些臣子們看了會怎麼想?正德抬起頭來瞧見王瓊神情,不在意地道:“王尚書何必驚怒呢,是我……是朕要他坐著回話的,先遞敬重諸位老臣,私苑奏對時必茶座伺候,朕就不能體恤下臣子麼?”
六部九卿的諸位大臣見楊陵如此逾禮,竟與皇帝比肩而坐,人人又駭又怒,朱厚照這番話雖然抬出先帝來堵他們的嘴,但楊陵哪能與弘治禮賢的老臣比資力,況且那些老臣儘管受了賜座,也沒人敢跟弘治比肩而坐的。
王瓊平生最重禮教,仍憤然道:“皇上賜座。那是皇上的恩德,可是做臣子地與皇上並肩而坐,真是無父無君、有悖綱常,實乃禽獸也!”
怎麼兩句話不到,我就變成禽獸了?楊陵聽得莫名其妙,心中也有些惱火,可是瞧這位老大人白髮蒼蒼,年紀足以做他爺爺了,他只好壓了壓火又忍了下來。
正德皇帝不耐煩地道:“王尚書,你到底有什麼時來見朕?”
他這一問倒提醒了王瓊,王尚書狠狠地瞪了楊陵一眼,轉身向正德拜道:“皇上,老臣請皇上移駕乾清宮正殿為陛下守靈。”
正德聽了蹙眉道:“乾清宮正殿人多嘈雜,朕實在不耐的很,先帝昔年曾在這裡親手教導朕讀書寫字,朕今天晚上想在這裡默撰文章,用以掉念先帝。”
王瓊聽了悚然變色,慌張地道:“皇上,人子盡孝,無論天子庶民,皆應盡心盡禮。先帝大行,皇上當率文武百官為先帝守靈,此乃聖人遺制,祖宗家法,豈可廢之?皇上居此悼思先帝,雖是用心良苦,但卻與禮不合,臣請皇上立刻赴乾清宮守靈,太后和公候百官都等著皇上您吶。”
正德忍著氣道:“朕悼念先帝,自有朕的主意,你等且先下去吧。”
王瓊大怒起身,老態龍鍾的跨前兩步拱手施禮道:“皇上是天子,一言一行皆為天下人的表率,豈可擅該禮制?”
他一眼瞧見正德寫地字,雖是背向而視,仍認出是篇《百家姓》,心中更加恚怒,他一指那墨跡淋漓的紙張道:“這文字與悼念先帝又有何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