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他長長地吁了口氣,這像是做了惡夢。誰想得到大漠草原,天山跟祁連山全都闖過來了,走到這裡竟會吃了這個虧呢,自己雖非甚麼神龍,可也不是個蛇鼠,如今竟叫這些麼魔小鬼給困住了,死既不能死,活也不能活,真真把人氣壞!他摸著那沉重的鐵鏈,揪也揪不斷,砸也沒有東西可砸,最好是一口削鋼斬鐵的寶劍,可是又哪裡去找呢?這個石樁子,他用力搖動了幾下,也是紋絲不動,他又不禁慚愧,發恨。
想起了養父“柳穿魚”韓文佩,他雖是一個強盜出身,可是他的力量真不小,馬圈裡的四根石樁,雖然他結果被打死了,但究竟全都被他給扳開了。可惜自己連這麼一根石樁子也扳不動呀!……他發起急來,就雙手抱住了石構用力去扳,雖然扳開石樁但自己還是不能說開鐵鏈,他想可以抱住石樁,連這間房子都搗毀了,自己也死在這裡,總比這樣死在小人的手中要強得多。於是拼出了一切,瘋狂了似的,並且怨聲吼叫出來。但是忽然看見外面來了一條黑影向裡一探頭,可趕緊又退回去了。
這實在令鐵芳驚訝,他周身的氣力也都鬆懈了,心也不再急躁了,反倒發出一些希望。暗想:莫不是春雪瓶來了麼?她來得當然不能這麼快……可是也說不定。回想自己從達板城往東來,哪一次,哪一天,她不是在暗中跟隨著自己呢?如今,真正地盼望,惟一盼望就是春雪瓶能夠到來。可是盼過了許多的時候,那條黑影卻不再來了,門是被風吹得時關時開,倒好像是有人推似的。
起先院中還有人來往,後來門前竟沒有人經過了。更鑼噹噹的響,聽得也很真切,卻都沒到這裡來,可見他們防範得倒是不嚴,只是這鎖跟石樁實在堅固。
鐵芳也不敢睡覺,心想:假若這時有人來殺害我,我的性命自然難保,可是我也會先把他端倒,或是搶過刀先殺他一兩個人!……外面的雪也不知止了沒有,三更都敲過了,那屋門“吧”的一聲,又被風吹得關上了。屋中愈黑,鐵芳靠著石樁坐著,嘆了口氣,才閉了一會兒眼睛,這時就忽聽得屋門又響,而且響得很怪,是“吱吱”地不像是驀然被風吹開的樣子,他就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趕緊瞪大了眼睛。就見屋門果已慢慢地開了,進來了一個很短小的人,十分可疑,仔細一看,才知道這個人是爬著進來的。
鐵芳心想:春雪瓶絕不會這樣,若是解七派來殺害我的,可也用不著膽子如此之小,這到底是其麼人呢?此時忽然由門外又進來一個人,一個爬著,一個站著,眼前一共是兩條黑影子。鐵芳就也霍然站起來身,抖得鐵鏈一陣響,他就問說:“是誰?來這裡是要幹甚麼?快說!”
這個爬伏的人就說:“韓大爺別疑惑!我是神手張,我特地看你來了!跟著我的這人是好兄弟!”
鐵芳一聽,不由倒怔了,想起神手張就是自己在靈寶縣與戴閻王、解七作對,幫助自己救了荷姑的那個性好賭,但是卻頗慷慨有義俠之風的人。他遂就也蹲了了身,低聲問說:“你怎麼也在這裡?”
神手張稍微抬起一點頭來,說:“我已經成了殘廢啦!兩條腿都被戴閻王給打斷了!”
鐵芳問說:“你不是到洛陽去了嗎?”
神手張點頭說:“是!春天的時候,咱們在靈寶縣分了手,大爺往西去了,我就跟著瘦老鴉蕭二一爺,還有毛三,保護著馮老忠的娘跟荷姑,就到了洛陽,把他們婆媳都安置好了,蕭三爺就走了,把我留在你的府上。本來倒有一碗閒飯吃,可是我改不了那愛賭錢的毛病,賭來賭去,我就輸了一大堆賬,我就在那兒又待不住了,想回到靈寶可又怕戴閻王,我只得往西來,只要找著了蕭三爺或是韓大爺,我就有飯吃了。不想我沿路又賭,直走到長安,我就成了乞丐一樣了,幸虧遇見了兩個同鄉,他們可都是戴閻王手下的。他們就說戴閻王現在鳳翔府又搶了兩個老婆,置了很大的田莊,叫星辰堡,他們叫我來這裡混一碗飯,並說戴閻王不常在這裡,他雖仍銜恨著韓大爺,可是對於我這個小人物,他卻沒大往眼裡放。再說就是吃他一年的飯,也不會見他的面。我雖然還不放心,可是沒有法子,我就來了。他們派我打更,我就是白天不用出頭,可是晚上我又常跟他們賭,我也是想贏些錢作路費,我就趕往西去。不想我越贏,他們越不許我走了,我也捨不得走啦。有一天晚上就因為賭錢吵了起來,驚動了解七,並有人給我洩了底,所以解七就命人將我捆綁了起來。餓了兩天,等到戴閻王回來,就用鐵棍打折了我的兩腿。”
鐵芳忿忿然說:“戴閻王跟解七現在都在這莊裡了嗎?”
神手張說:“你聽我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