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仲和初陽安頓好了小葵,一同走出來。一圈人眼巴巴地等在小屋前的空地上,雨仲衝阿苗招招手,阿苗走上前,兩人湊在一起說了幾句話。阿苗和梅子進屋照顧小葵,雨仲對一圈人說了一句:“不礙事。保持安靜。”他拍拍初陽:“我回去取點藥材,一會兒就來。”初陽點點頭,把車鑰匙扔給他。
春生叫了一聲大哥,初陽露出兄長寬厚的微笑,對其他人點點頭。
“初陽!……”辛巨偉百感交集地看著眼前這個青松一般的年輕男人,不知道先該關心小葵,還是該先問問他這些年過的怎樣,雙重的煎熬撕扯著這位父親的心。
初陽看著蒼老了許多的辛巨偉,他的頭髮不再漆黑如墨一絲不亂,原本高大的身軀略顯佝僂,臉上也顯出了斑塊,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如制裁者一般高高在上宣佈他沒有資格留在小葵身邊的男人。
初陽淡漠裡夾著譏諷,帶著距離感的聲音不高不低,聽起來像是透明堅硬的玻璃:“辛先生,你一定沒有告訴過小葵真實的情況吧?為什麼?是你不好意思承認當初犯下的錯誤,還是想在大家面前依然保持完美形象?”他本是寬厚沉穩之人,從不願刻意傷人,只是小葵的情況讓他揪心,讓他在面對這個帶來一切災難的人的時候無法平靜善良。如果辛巨偉肯在合適的時機告知小葵真相,又何至於鬧到現在這樣無法收拾的地步。
辛巨偉額上的汗水伴隨淚水落下,他哽咽地說:“如果可以,我寧願付出任何代價換取你和小葵的平安幸福,我不敢告訴她,這些年我以為你已經……我不敢!我無法承受再失去一個孩子!我犯了錯,這些年心裡也不輕鬆啊,孩子……”看著他悔恨交加慚愧不安的樣子,初陽也有些不忍。他看了看遠山,努力壓抑著情緒說:“小葵睡著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但是不要吵到她。”
辛巨偉點了點頭,不知該進去看小葵,還是跟初陽說點什麼。他突然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小孩,可憐的目光投向攙扶著他的羅蕊。初陽的目光落在羅蕊身上時柔和許多,十多年了,姨媽也不再年輕,這使她看起來親切慈愛,神情之間和去世多年的母親很相像。那一張媽媽和自己的唯一合照,和小葵的照片一起,初陽一直帶在身邊。
他默默地走開了。遠處的山靜靜矗立,不悲不喜,不怒不怨,陪伴了他幾十年,大自然的世界多麼浩瀚寬廣、富含哲思啊!他的內心漸漸恢復往日的沉靜。
林宇在初陽和辛巨偉交談的時候,走進小屋去。小葵躺在初陽的床上,臉色略顯蒼白,但是表情舒展,似乎睡夢裡很安寧。身後的窗子透進來一米陽光,鋪在淺黃與褐色交織的格子棉被上,看起來溫暖舒適,牆上的巨幅畫紙上,小葵燦爛的笑容猶如一朵溫暖的向日葵。
林宇呆呆地看著小葵的安靜睡顏。小葵,現在的你終於獲得靈魂的安寧了嗎?現在的你才真正放下了一切不再找尋哭泣了嗎?那麼,也許這才是你最想要、最應該擁有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男人的對決
“嘿!”林宇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止步回頭,是羅初陽。
他追上來是要像男人一樣決鬥嗎?很好,他現在滿腔的痛苦憤怒正無處宣洩,打一架也許是條出路。
因為地勢的關係,初陽居高臨下,因為經常鍛鍊和四處奔波,他的體格比自己健壯得多。但是林宇站穩了腳步,毫無畏懼地迎頭看著他。
初陽走下來,看了看他暗暗戒備的樣子,問:“你偷偷摸摸要溜去哪?”他的微笑看起來就像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弄,林宇血往頭上衝:“誰溜了?”初陽笑著指指他:“那你這是要去哪?”去哪兒?他不走,難道等著看他們恩愛過日子嗎?還是狗血地不甘不願大鬧一場?林宇咬緊了牙齒。
“你很愛小葵?有多愛?”初陽帶著譏誚的笑容問。這樣輕易就放手走開,是有多愛??
有多愛?在遇見小葵之前,他完全就是無所事事的富家子,生命毫無壓力與重心。那年在校園裡最高的教學樓頂看到白裙似雪的小葵,他十六歲,一見傾心之下念念不忘,笨拙又熾烈地追求,他鄉異國的偶遇更令他堅信他們是天註定的緣分。三年的真誠付出最終俘獲芳心,又三年的日夜相伴直至訂婚。他陪她度過的每一個日夜,他同她相伴的每一場風雨,都成就了現在的他。小葵早已經是他生命不可或缺的絕大部分。
“因為愛她,我始終在爭取,因為愛她,我也可以放棄!”林宇幾乎是咬牙切齒,眼睛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有多愛?他不知道,但為了她,他什麼都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