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沉默了,唯有暖風時時拂過。
遲衡問起前線部署。
石韋簡要敘述了一番,其中對容越所率的五十萬龍曜軍略詳細,因為容越直面曙州以西北的安州和淇州。這兩處的鄭奕軍最是兇狠,而扈爍前兩日剛剛調兵遣將,從縉州的東北部起,撲向安州一隅。
遲衡對安州和淇州志在必得。
衙署內,遲衡精神抖擻,將石韋這一月來的部署案卷詳細檢視了一遍,一邊看,一邊思索,直至傍晚。石韋的部署非常好,正合當時的商議,只是遲衡想來想去都覺得這部署缺一個龍頭,將整條戰線一氣提起來。遲衡思慮良久,目光停在了容越的龍曜軍上,又在岑破荊、霍斥、梁千烈的佈局上仔細檢視,守得最是艱辛的是玢州霍斥,因為玢州奪得快,但周邊全是鄭奕地盤,地處群狼的虎視眈眈之下。
石韋開口了:“怎麼了?這裡有什麼不對的?”
“我該領兵出征了!如今各州都定下來了,有你坐鎮,我在昭錦城實在很多餘了。”遲衡的目光在地圖上悠了一圈,“不如我在前線,領他們速戰速決,不然總覺群龍無首。”
石韋凝思:“你想從哪裡入手?”
遲衡沒有回答。
石韋道:“玢州固然局勢險峻,但難守易攻,不如先讓霍斥以守為攻;梁千烈和岑破荊主攻淇州;容越和扈爍主攻安州;一定要選一個地方的話,岑破荊處最合適。”
遲衡搖搖頭。
石韋想了一想:“容越嗎?容越的龍曜軍像龍一樣擺開,西北有扈爍為助,已是勝局在握了。”
遲衡笑:“為什麼不能再快一點呢?所有人中,要麼容越要麼岑破荊,只有這兩人我最適合插手進去。因為地勢和形勢所限,梁千烈和霍斥的佈局都太拘束,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能有多少改觀。岑破荊和容越兩人,岑破荊布局嚴密,容越佈陣開闊,我在容越這裡比較如魚得水。”
石韋唇邊一絲淡淡的笑:“我猜到你會選他。”
遲衡好奇地問緣由。
石韋道:“你和岑破荊在一起就像兩把大刀一樣,因為太過霸氣,適合一人領一支軍衝鋒陷陣;容越不一樣,你們在一起就像雙劍合璧一樣,無論一人一支軍,還是兩人一支軍,或者一人為主一人為輔,都很嫻熟自如。”
遲衡笑:“的確如此,你說這是為什麼?”
石韋不語。
遲衡兀自琢磨了一下:“容越的脾性和我很契合吧,他的運兵非常獨到。”
石韋忽然說:“不只是運兵,也不只是脾性,你很喜歡和容越一起所以會覺得領軍更順手吧。我們這幾個人裡,無論處境如何,每次你的選擇都一樣,別人就想讓你插手也沒機會。”
遲衡笑得尷尬:“誰的軍,誰領得順,我若是插手你們都會不自在。霍斥是山大王的習慣,梁千烈曾是我的師父,還有那誰是段敵那邊投誠過來的,想來想去也就容越性子最隨意,我隨便抽幾支軍、隨便怎麼出軍他都沒感覺。哈,要早知道季弦喜歡和人一同領軍,那時我就該……該插手你的石家軍了。”
石韋若有若無地打斷:“你什麼時候出發?”
“越快越好,不超過三天!”
“鍾續呢?”
“紀副使會領去羲和書院。鍾續還小,不能太嬌慣,他的脾性稍微驕縱一下就要寵壞了,去書院正好磨一磨脾氣,文經武略都得通一些才行。”遲衡隱隱地一撇笑,他期望鍾續不要習武,不過,鍾續生就是使槍的,不如順其自然。
“有苗不愁長,等你回來他就,不小了。”
遲衡手指撐著下巴,眼前浮現出鍾續長大的樣子,一定是一襲雲錦白衣,身姿欣長,逆風騎著駿馬,手執長槍,氣勢張牙舞爪。雖然都是長槍,石韋是簡潔凌厲,鍾續的招式一定會更花哨更多變,一如鍾續爭強好勝的性格,就像春日裡恣意抽葉串花的唐菖蒲一樣,倔強,朝氣蓬勃,那麼,驕縱一點兒也是可以忍受的。
石韋起身道:“我這就安排去。”
遲衡伸手將他摁到躺椅上:“季弦急什麼,就算走也不急於這一時,好不容易清靜一會兒,你趕緊睡下吧,眼圈都黑了。”遲衡的手指在石韋的臉頰上劃了一下。
與石韋一起,除了領軍就是作戰,二人再沒有別的話,一靜下來兩人都有些不自在。但遲衡實在不願意石韋在極度睏倦之下強撐著了。斜在藤椅上,石韋半睡半醒,三月陽光暖,他數次睜開眼,看到遲衡在,又閉上眼。如此反反覆覆,怎麼睡得好。
遲衡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