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說出來。
秦曜回過頭,眼中陡然迸射出劇烈的光芒,如同石子砸入湖面蕩起絲絲波瀾,又片刻重新恢復平靜。
他緊繃著臉,下頷弧度冷硬,銳利目光直直盯著顧彥。
顧彥被秦曜的眼光看的頭皮發麻,眼中侷促的神色閃過,乾咳一聲:“不行就算了,不必勉強。”
他的要求確實太唐突了,只顧著自己的想法,根本沒有想過秦曜是否會為難。
他也並不想秦曜為難,反正對於他來說,這個念頭也就是轉瞬即逝的奢望而已,所謂奢望,就是並不打算實現的東西。
實現了是驚喜,不能實現也不必難過失望。
顧彥笑了笑,“是不是該回去了?”
秦曜緩慢的,點了點頭。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凌晨時分了,天色黑壓壓的暗沉著,看不到星芒和月亮。
顧彥站在熟悉的房間,微微窘迫起來,面前的大床提醒著他每天夜裡兩人的荒唐,還有那些幾乎深深刻入他骨子裡的觸感。
一開始他只是想轉移一下秦曜的注意力,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這種逃避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遲早還是要回到這裡的。
好半晌,顧彥哂然一笑,他真是越來越放不開了。
反正自己是要死的,有一天沒一天的,如果這個身體能取悅秦曜,那麼就如他所願又怎樣呢……反正他也沒有其他什麼可以回報秦曜了。
這樣的他,註定無法回應秦曜的感情。
想到這裡,顧彥的表情復又輕鬆下來。
況且也不是完全沒有享受到不是麼?過了心裡那關,感覺其實還不錯。
“你要在這裡休息嗎?”顧彥對著秦曜微微一笑,這句話問的稍微有點多餘,這些天秦曜每晚都留在這裡,但顧彥還是問了一句。這也是顧彥第一次這樣問他。
想起秦曜為他做的一切,顧彥不由得心裡柔軟,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委實不想再為難眼前的這個人。
秦曜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你真的想要變回人嗎?”
他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看入顧彥的心裡。
顧彥頓了一下,失聲一笑,看來秦曜不太相信他的話呢,也是,他實在沒有什麼信譽度可言。但這個念頭,卻是真真切切的。
“是的。”顧彥說。
秦曜眼神動了動,似乎作出了什麼抉擇,他說:“你和我來。”
顧彥不明所以,跟在秦曜的身後走出去。
莊園中心有座湖泊,顧彥散步的時候來過幾次,卻不知秦曜深夜帶他來這裡是做什麼。
他也不問,只是看秦曜動作。
然後他驚訝的發現,這座湖泊下竟然還有一個地宮!因為被很高明的陣法覆蓋,所以他之前竟是絲毫都沒有察覺到。
地宮裡寒氣逼人,十分空曠,只有一座冰棺。
顧彥遠遠的看著,眼前微微一陣恍惚,心臟跳的飛快,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秦曜的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他緩慢而堅定的走過去,雙手扶在冰棺之上,輕輕將棺蓋推開。
顧彥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腳步,他不由自主的看過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這就是曾經的他,陌生是過了這麼多年,好像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已經快要記不住自己曾經的模樣了。
此時沒有言語能形容他心中的驚駭。
他的身體,竟然還在!
顧彥雙手捏住冰棺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顫抖著嘴唇,眼神死死盯著前面。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顧彥似乎突然地想到了什麼,伸手就去拉冰棺中屍體的衣服,衣領堪堪往下扯了一點,就露出了那具身體的脖頸,脖頸上一道深深的黑紫色痕跡,隱約還有拼湊的痕跡……顧彥看著那道痕跡,眼眸似乎被刺痛了,觸電般的鬆開了手。
他沒有看其他的地方,因為沒有必要了,這確實是他的身體。
而不是什麼別的,相似的人。
這具破碎的被鎮壓被厭棄的身體……被人一點點的找了回來,小心翼翼的拼湊起來,珍而重之的擱置在這裡,幾百上千年。
顧彥咬住嘴唇,很用力。
他不是個喜歡動容的人,但這一刻的衝擊讓他無法繼續保持平靜。
這是他啊……這才是真正的他。
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