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迎兒最為突出,整日介追著醒言問這問那,並且對他與那晚少女的關係特別有興趣,做了大量的詢問,饒是醒言為人寬厚,卻也是有些不堪其擾!
話說這日醒言好不容易打發走小丫鬟迎兒,正是無計可施,對影長愁。正自悶坐之際,不免又回想起那晚的情景。這一回想,醒言倒是心中一動:
“那晚那蠻纏女孩兒所點曲目,倒是頗見水準;看來這刁蠻女娃絕不是尋常人家女子。若不是我曾花了不少時日跟那季老先生學過禮樂,恐怕那晚便要當場出醜。雖說勉力還能應付,但那晚在一些艱險調兒上,自個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看來也得尋個當兒練一練了……呃?對啦!”
醒言突然似乎想起來什麼,只覺眼前一亮:
“上次和那清河老道降完祝宅凳妖之後,我不是琢磨過,是不是能將我修煉的這‘太華道力’,試著來輔助吹奏雲中君所贈那本譎拗難奏的譜兒『水龍吟』?我咋把這茬兒給忘了!真是忙暈了。”
現在的少年醒言,已經習慣大言不慚的認為,自己已經在修煉那《煉神化虛》提到的“太華道力”了——雖然,到現在他還沒找到所謂“修煉”的確切法門,但反正是自言自語,只要不說出去,也不怕旁人來笑話。
醒言想到這裡,立即想到一個從這幾天無邊聒噪中解脫出來的妙法:
“我何不趁此機會,去跟夏姨請假一兩天,回馬蹄山去探望家中爹孃?順便也可到那馬蹄山上無人處,放開了練笛。哈!正是兩全其美,妙哉妙哉!”
待這念頭一起,少年是越想越妙,一刻也不想停歇,趕緊起身便去跟夏姨告假,說道自己惦念雙親,想要回家去探看探看,順便也在家旁山野無人處練練笛藝。
這花月樓的老鴇兒夏姨,自那晚醒言一拳驚退江湖豪客,數語擠兌走喬裝少女,便已是對這個原本心目中的市井少年暗自稱奇,刮目相看。現在既然這醒言小哥兒出言請假,夏姨自也不會掃興,當下便很爽快的準了他兩天假。
聽得夏姨應允,醒言當下便如出了籠的鳥兒一般,攜著那曲譜和玉笛,一溜煙往馬蹄山而去!
等回到家中,醒言歇了一回,便幫著母親做了些家務。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悄悄的降臨在這饒州城郊的馬蹄山野。
用過晚食,醒言跟父母招呼了一聲,便彆著心愛的玉笛“神雪”,揣著那本曲譜『水龍吟』,出發去那馬蹄山上練笛。
秋夜的馬蹄山,已凋落了夏日裡蒼翠的盛裝,在這迷離月光的籠罩下,顯得格外的寂寞悽清。山路近旁的草叢中,未曉寒冬將近的秋蟲,還在不知疲憊的唧唧復唧唧。極目向遠處望去,那些與馬蹄山相連的連綿群山,隨著山丘曲線向遠方逐漸起伏伸延,那籠罩著山野的清白月光,也正在漸漸的隱退。黟黝夜色籠罩著的山野灌木林中,悄無聲息裡隱藏著天地間種種的危險與神秘。
依舊倚坐在馬蹄山頂那塊平滑光潔的白石上,少年醒言攤開那本早已讀了無數遍的曲譜『水龍吟』,又藉著月光略略瀏覽了一遍,便放到一旁,執起那心愛的玉笛“神雪”,準備盡力一試,看自己能不能借助自己身體裡那股流水般的“太華道力”,來將這不少譜調已超出人類正常聽力範圍的異曲“水龍吟”,順暢的吹奏出來。
此時,正是四野無聲,惟聞蟲吟……
說起來,這醒言為了能吹奏出雲中君所贈那本曲譜『水龍吟』,把主意打到那自己也無從控制的“太華道力”上,雖似有些病急亂投醫,但也實在是出於無奈。因為若按尋常方法,這『水龍吟』實在是無法吹奏;書中有不少譜調,已經超出人耳所及的範圍。
為了解這一點,需要大致介紹一下當時的樂理。那時樂律總共包含十二律呂,而音階則分為五音二變。十二律呂包括有黃鐘、大呂、太簇、夾鍾、姑洗、中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音階則分為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它們都是逐漸升高。若以十二律呂中的某一調兒作為音階中的宮音,依次類推,則總共可以衍生出八十四個曲調。只是,這八十四個調兒對於人類而言,大部分早已超出耳力所能感知的範圍,因此這些譜調並無實際意義。而要命的是,那位雲中君老頭兒送給醒言的這本曲譜裡,卻偏偏多用這類音調。這要是換了一位浸淫樂理多年的學究,見了這樣譜兒,定會斥為荒唐無稽!
但不知怎的,雖然知道曲譜荒唐,但少年對那贈書的老頭兒,油然有股信服感,總覺得這贈書之事不像是在戲弄於他。於是,今晚他便要在這個月白風清的馬蹄山上,試一試自己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