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來的姑娘都嬌氣,咱們莊戶人家養不起,倒是這做哥哥得挺好,精神,穿的衣裳也體面,你家的銀姑不是滿十四了麼?要不要去說說……”
春瑛與胡飛面面相覷,發了一會兒呆,都忍不住笑了。
胡飛笑完了,才正色道:“聽起來這莊上的人家還會打被攆來的丫頭的主意,你千萬小心些,若是有人敢提親,就立馬請路叔去拒絕。可不能為了脫籍,就犯了糊塗!”說到最後一句,他臉色都黑了。
春瑛怔了怔,覺得有些好笑:“你這話不用說,我也知道!我要脫籍為民,是想過舒服日子的,隨便嫁個不瞭解的男人,那不是自己找抽麼?!”
胡飛暗暗鬆了口氣:“那就好。妹子還年輕呢,婚事不用著急。世間的尋常男子,哪裡配得上你?需得慎而又慎才好。”
春瑛掩嘴偷笑:“這話也太誇張了,我算什麼人物呀?還要非尋常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我就厚著臉皮問一句好了,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算不尋常?”
胡飛眼中一閃,慢慢地道:“首先人品要好!其次是性情要合得來,模樣自然得整齊的,家境要殷實——妹子又不是窮人家的女兒,他自然要有些身家才配得上,當然,也不必太富——此外,得有點學問,又不能是書呆子;得懂得經營,不至於坐吃山空;要跟你家理人合得來,不論是路叔路嬸,還有陸大哥陸大嫂,以及小虎弟弟,都喜歡才好,再來……”他偷偷看了春瑛一眼,“最好是與你相熟,知道你的好處,真心待你的……你心裡難過時,他會安慰你;你心裡高興時,他會陪你高興;你想要幹什麼,他都會在一旁幫忙……會處處為你著想,為你排憂解難……”
春瑛低頭聽著,心越跳越快,抬眼與胡飛雙眼正對上,便覺得有一股大力猛然撞向她的心口,呼吸越發困難了。她忙把頭撇開,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平息著心情,但腦子卻不由自主地想到,胡飛說的這些形容的話,越想越像他自己,他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再想到那日在院子門口,他握住自己的手……
春瑛臉一熱,咬咬牙,大著膽子道:“世上哪有這樣的人?況且我平日認得的人也少,能相處下來,又非親戚的,就只有你了,難不成你說的是自己?可別又是打趣我的?”
胡飛張張口,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頰邊染了一抹暗紅,輕咳兩聲,掃了周圍一眼:“我沒有打趣你——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這算什麼意思?!
春瑛有些羞惱,但細細一想,又覺得這話還是不挑明的好。就算挑明瞭,又能怎樣呢?她現在身不由己,難道還能嫁給侯府外的人不成?
太太那種人,知道自己要嫁的物件是府外的殷實人家,肯定不會放人的!她才不會管什麼積不積德的問題呢,只會順著心意行事。當年南棋被她硬拖了幾年,差點就指給了安四奎,直到二十歲才在表小姐示意下嫁了出去。萬一太太知道自己想嫁給府外的好人家,直接否決了,卻把自己許了個猥瑣的小廝,那該怎麼辦?!陪嫁的丫頭她都下得了手,更別說自己這樣不討她喜歡的人了。
歸根到底,都是因為自己脫籍失敗了。
春瑛心情低落,無精打采地跟在胡飛身後,慢慢往莊裡走,心裡一再回想著受罰前幾天的情形,再度陷入無線的懊悔中。
胡飛察覺身後有異,便停下腳步,回過頭還細看了幾眼,問:“春兒,你怎麼了?可是我說錯話,惹你生氣了?”
春瑛定定地看著他,眼圈一紅:“我該怎麼辦?東府的主意打不成了,我還得繼續留在這莊子上捱日子。受苦倒罷了,我只恨自己沒法做自己的主!”
胡飛沉默下來,回身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袖子一角,輕輕扯著往前走:“別擔心,你忘了麼?我會幫你的。”
春瑛隨著他慢慢前行,臉漸漸紅了,忙扯回袖子來:“別拉,當心人瞧見……”臉又是一紅,視線悄悄兒往周圍一掃,才重新落回他身上:“你要怎麼幫?你既不是侯府的主人、管事,又不是東府的主人或管事,大少爺已經分家出去了,表小姐出嫁了……能成為你助力的人都管不著這事,你又能做什麼……”
胡飛想了想,微笑道:“方才那位趙三嫂,其實並沒把話說死。她舉例時提的十兒姑娘的姐姐,是小姐近前的丫頭,因此需得主人在此,才能成事,可若不是主人跟前的丫頭呢?”
春瑛怔了怔:“你是說……幹普通活的丫頭?”
“正是。我與你們四房的敘哥兒交好,平日裡閒談,也說起過那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