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卓氏漸漸改了神色,春瑛忙加了一句撇清自己:“奴婢並不是因為父親受了點小傷,就在太太跟前訴苦,實在是心裡害怕。承蒙太太抬舉,奴婢也學了些管家的皮毛,加上從前在西府裡聽人議論過的,對外頭的事,多少知道一點。這幾位哥兒背
後的大人,跟西府的候爺向來不是一路,況且先前老爺被告狀的事,也跟他們幾家脫不了干係,想來竟都是結了仇怨的!大興一帶,並不是什麼肥沃的良田,鄰莊地方又小,為何他們這樣高門大戶子弟,偏愛在那裡買莊子?”
卓氏放下茶碗,拿著帕子慢慢地擦了擦嘴角。屋裡的其它丫頭似乎是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凝重,知道這是在商議正事,便悄悄退了出去。
青鸞是卓氏親信丫頭之一,倒是沒走,她望望卓氏,又望望春瑛,乾笑了聲,道:“興許只是湊巧?那莊子離京城有幾十裡地呢,雖說是咱們府名下的產業,可產業不豐,主人又不住在那兒,他們就算有歹心,又能做什麼?”
春瑛搖搖頭:“怕的不是他們想做什麼,而是……有他們在,莊裡的事……只怕是瞞不住的!”
卓氏立時就想起來了,李家莊上跟南苑的“秘密”交易,雖說實際上已經不是秘密了,但畢竟是有違律法的,若叫丈夫的政敵知道了,捅出來,也夠丟臉的。若皇帝信任丈夫,這點小事只能算是無傷大雅,還可以自汙以取信於皇帝,但問題是,皇帝對她丈夫似乎有些猜忌之心,正值丈夫回京等候新任命的當口,鬧出這種事,就大大不妙了!
她當即立斷:“這件事不能拖!快請徐大娘來!”青鸞立刻轉身去了。春瑛見屋裡只剩下自己與卓氏,便再底開口:“太太,即便是收了那買賣,也會留下蛛絲螞跡的。不過那裡附近的莊子,做這個買賣的不少,其中還有宗室皇親呢。真要鬧出來了,這些人家多半無事,底氣差些的人家才會被揪出來問罪。咱們家有靖王府做靠山,也算是皇親國戚了,應該無事,請太太不心太擔心。不過……那些公子哥兒們胡鬧,已經騷擾到百姓了,萬一沒有制止,鬧出人命,皇上指不定要以火呢!就怕那些人到時候不甘心認罪,反咬一口。”
她表面上是在勸慰卓氏,其實是把危險性又加重了幾分。經歷過那兩次天使降臨,春瑛那裡還會不知道皇帝對東府男主人存有猜忌之心呢?況且與候府相比,東府與靖王夫妻又隔一層,說來只能算是靖王妃的孃家族人罷了,離皇親國戚還差得遠。皇帝又對二老爺懷有忌憚之心,說不定會拿這個當藉口,將二老爺投置閒散了。
看著卓氏似乎被自己說動的神情,春瑛本來還想再加一把力,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做事還是要講究火候的,說得太多,反而有可能引起二太太的懷疑,到時候不但達不成目的,還會惹禍上身呢。反正現在她幾乎可以肯定,卓氏一定會勒令李家莊上下停止與南苑的秘密交易,曾管事又受傷,想要轉明為暗,也沒那個能力了。等這妝事情收一收,他就沒有了威脅父親的藉口。那等二老爺回來,二老太太、二太太一高興,應該會對府中上下大加賞賜,到時候範姐夫再來求恩典,沒有不應的。
春瑛略一斟酌,已經盤算好了接下來的計劃,便悄悄打量卓氏的神情,靜候她的吩咐。
卓氏則一直沉默著,眼神不定,目中隱有憂色。
不一會兒,青鸞與徐大娘回來了。後者才見過禮,卓氏便吩咐道:“大興的莊子,不是跟南苑那邊做著買賣麼?你且去跟徐總管說,傳急信過去,命他們即刻停了!一應禽獸獵物,全部清理乾淨,養殖所用的窩棚也都拆光,務必不留一點痕跡!此事關係重大,讓徐總管派上兩個可靠的家人去督辦,越快越好!”
徐大娘面露詫異,但那一年兩三百兩銀子的買賣她還沒放在眼裡,便很乾脆地應了,正要去辦,卻又被卓氏:“別鬧出太大的動靜,別讓外莊的人知道,就連咱們自家莊上的人……”她頓了頓,才繼續道:“就連莊上的人都儘可能少驚動。
等東西清理乾淨了,就放出風聲去,咱們索性把這個莊子賣了!”
春瑛在旁暗暗吃了一驚。她本來只計劃讓二太太發出明令,停止李家莊與南苑的買賣,沒想到對方會乾脆地賣掉莊子。想到莊上那裡純樸和善的人們,她有些遲疑了。正有一幫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在那附近鬧騰呢,若沒有了東府靠山,他們會不會
受到欺負?
低頭想了想,春瑛小心地道:“太太……若是賣莊子……莊裡做項買賣也有年頭,莊上的佃戶多少都知道端倪,若是叫人哄著說出來……”
卓氏板起臉:“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