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 �
梁氏一把掀開繡簾從裡間進來,梳高的髮髻帶著幾絲凌亂,簪釵東倒西歪的,兩隻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似的,只是臉上的表情大大減弱了楚楚可憐的風姿。她叉著腰,一點儀態俱無,努力睜大雙眼瞪春瑛:“你是哪根蔥?!敢對我說這樣的話?!什麼叫我當不上皇妃?!當初我都快進宮了,是你們二少爺橫插一槓害得我落到今日這個境地的!”
春瑛笑笑:“二少奶奶,想來你也是個聰明人,何必這樣騙自己?二少爺不過是好心救了你一回,皇上若真有意思,怎會在意這種小事?本來這是二少奶奶你自個兒心理的念想,我們做丫頭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你若真要把事情鬧到宮裡,我倒要提醒你一聲了:今兒我們來,是為了你不敬婆婆的事,兩位老太太要訓話。這種不管到那裡,都是休妻的好理由,可你總不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說,因為你是要當皇妃的,因此不用敬著如今的公婆?”
梁氏氣歪了臉,手上都在顫抖,裡間鑽出一個丫頭,一手捂著額角,手指間滲著血,臉清唇白地顫聲道:“胡說……我們小姐待侯爺向來是禮數週全的……誰說我們小姐不敬公婆了?!”
春瑛扭頭叫人:“來看崔姑娘的大夫到了沒有?若是到了,請一位過來,這裡也有人受了傷!”聽到有人應聲去了,她才回過頭來輕描淡寫地道:“照你這麼說,難道做人媳婦的,只要敬著公公就行了?不必敬婆婆?恐怕你在太后面前這麼說了,太后自個兒就先不樂意了!”說罷也不理會她們主僕,逕自走到李敞跟前,正色道:“二少爺,我們老太太訴日不常出門走動,只是閒了才會過來陪老妯娌說說話,饒是這樣,還幾乎每次都遇上二少奶奶教訓屋裡人。本來嘛,這是您院裡的內務,我們老太太也沒心思去管,只是看不慣做晚輩的在長輩面前工然無禮。兩家本是至親,大老太太的話您已經聽過了,我們老太太這裡還有幾句話,還請二少爺也聽一聽。”
李敞聽說是長輩訓話,雖然猜到是老生常談,也不情不願地直起身,收起了幾分散漫,見身上狼狽,隨手拂幾下,垂手肅立。
春瑛便道:“但凡正經人家,都講究個長幼有序,禮不可廢。大太太是二少爺的嫡母,禮數段不能缺的。二少奶奶是新進門的媳婦,不清楚規矩也是有的,還請二少爺多多提醒。”
她正要繼續往下說,卻冷不防聽到梁氏插了一句:“他自己個兒就不敬嫡母,整日在背後說太太閒話,我若太守禮,他還要罵我胳膊往外拐呢!”
李敞飛快地甩過去一記眼刀:“你給我閉嘴!我自領叔祖母的訓誡,與你何干?!”梁氏冷笑一聲,扭過頭去。
春瑛也不以為意,繼續道:“大老太太身上不好,還念著二少爺,二少爺實在不該叫她老人家生氣。平日哪怕是妻間有了口角,也該平心靜氣地解決才是。這樣大打出手,還差點鬧出了人命,老太太如何安心?您已是有了功名的進士老爺了,修身齊家也事一個好官員應該做好的功課。讓上官知道您把家裡人管好了。也會放心將正經差事交到您手上不是?”
後面這幾句是她加的,但看著李敞嘟囔的模樣,顯然沒有超出他的容忍底線,她見好就好,又轉向梁氏:“二少奶奶,不管您在孃家時如何,現在也是裡家的媳婦了,太縱著自己的脾氣,對您也沒什麼好處。奴婢大膽說句,您現在覺得自己有理去鬧,可是……若真的鬧得人盡皆知,難道別人就會認為你是賢慧的好媳婦了?要是因此影響了您孃家的名聲,那可怎麼辦?”
梁氏臉色一變,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也用不著你管!”
春瑛笑笑,便不再提了。這女人雖然有些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只覺得二少爺三妻四妾地讓她受不了,可如果她真的進了宮……難道她就受得了了?說不定要時候連抱怨一句的權利都沒有呢!
她退後幾步看向瑪瑙,瑪瑙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好了,二少爺,二少奶奶,你們都……”話還未說完,外頭院子已經響起了喧譁,幾個小丫頭跑進來道:“老太太和二老太太來了!”春瑛與瑪瑙連忙迎上去。
東西府的兩位老封軍果然都到了,其中侯府的老太太臉色蒼白,才進門坐下,眾人見過禮,她便氣喘吁吁地問李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聽說你屋裡人上吊了?!”
李敞忙上前道:“只是孫兒屋裡一個丫頭貪玩,吊著嚇人的,誰知道就弄成了真?如今已經放下來了。”春瑛站在二老太太身後,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去看瑪瑙,後者輕搖了搖頭。
老太太盯著孫子,無力地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