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是條死巷,三面屋子都沒住人,到那裡去說話就不怕人聽見了。”她這幾個月都節儉成性了,想著說幾句話用不著專門跑到茶館裡去,便指了一個地方。
叔侄倆走到死巷裡,地面上還算乾淨,周圍也沒什麼燈光和人,春瑛便馬上問:“那個長生是什麼人呀?他不讓我回家嗎?小陳管事出門了?”
路二叔道:“小陳管事五月初去了江南,也不知幾時能回來,聽說年底前都未必能辦完事呢。方才那個長生,原是他堂兄弟,長生的父親陳瑞,是小陳管事的親叔叔,只是不曾和兄長一家一起陪嫁到咱們府裡來。這綢緞鋪子是太太孃家的產業,二叔早打聽到訊息,知道你在那裡,卻擔心驚動了安家的人,他們不知會不會把你送走,好不容易等到府裡風聲過去了,才請長生帶我來。你放心,他嘴上說不行,心裡倒未必這麼想。橫豎小陳管事不在京城,我把你領走了,他也不知道。”
春瑛心裡鬆了口氣,能擺脫這種天天干活幹個不停的日子,是她幾個月來最大的願望了,她語氣裡立刻添了幾分歡快:“那我們幾時能走?是回新家去嗎?家裡已經搬進新屋子了吧?”
“搬過去了,只是你暫時還不能回去。”
“咦?!”春瑛吃了一驚,變得有些結巴,“不,不是說…”
路二叔又嘆了口氣,皺著眉頭對春瑛說:“你在府裡惹了什麼事,我也打聽過了。你這丫頭,忒傻了!上頭的少爺們愛鬥來鬥去,跟你什麼相干?你何必插一腳進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只當自己瞎了便是!”
春瑛眨眨眼,有些沮喪:“我…我只是有些氣不過…好歹是條人命…”
“你這丫頭啊…”路二叔狠狠扣了她腦門一記,“那種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還缺你一個?要告發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丫頭去,不然你隨便說幾句話,誰會信哪?這回倒是好運氣,那二少爺自己做事不機密,叫其他人瞧見了,才讓事情傳開了。他到了黴,我跟你爹孃才敢來找你。”
春瑛吶吶地低下了頭,路二叔也不理她,扭開頭盯著牆角的一堆碎石,彷彿要從上面看出花來。過了一會兒,春瑛才小聲問:“府裡到底怎麼樣了?二少爺的事既然傳出去了…為什麼我還不能回家呢?”
路二叔瞪她一眼,才把緣故說出來:“你才出府兩天,二少爺便定下了親事,不久府裡有傳言說他好南風,平日關在書房裡,其實不是在讀書,而是變著法兒地折騰幾個小廝。身邊人勸他,也吃了掛落。還有人看到他跟一個丫頭進了花園,卻獨自走出來,那丫頭卻死在花園裡了。那丫頭平日原是看不慣他跟小廝鬼混的,人都說必是惹惱了他,才招來這殺身之禍。這些傳言原只在僕役間流傳,後來不知道怎的,叫侯爺和太太聽見了,侯爺發了火,太太又穿上全副命婦冠服,正經在老太太和侯爺面前下跪進言,說再這樣縱容二少爺,只會壞了他的前程。老太太氣得不肯聽花姨娘的哭求,侯爺便派人將二少爺送進了西山莊子,命他在莊中安心讀書,沒有召令,不許回京,又命人日日看緊了他。這事兒雖然壓下去了,但總有些風聲,許多人在私下議論,你恰好是那時出府的,便有人懷疑你在花園裡看到了什麼,叫二少爺下手教訓了。太太不欲叫外人知道這些醜事,如今府里正彈壓得緊呢,你回去了,豈不是自惹麻煩?倒不如在外頭多待些時日。”
春瑛失望地踢了牆角一腳,小聲嘀咕:“那到底要待多久…”她都幾個月沒見家人了,以前在府裡當差沒空就算了,現在明明可以回去…她猛地抬頭問路二叔:“今兒怎麼二叔過來?我爹和我娘呢?!”
“他們暫時不便來見你。”路二叔道,“你爹領了差事,隨小陳管事南下去了,你娘又不識路,自然只能讓我來。等長生鬆了口,你就隨我到我那兒去,等二少爺的傳言平息下去了,再回家吧。橫豎三少爺那兒已經有人補了你的缺,你即便回去了,也沒法繼續在他那裡當差,等他院子裡的人有了空缺再說。”
春瑛怔了怔,她雖然早就想到會有人頂替自己的位子,卻沒料到會沒法
回府裡去,想到自己失蹤的財物和衣裳用品,她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當初到底是誰把她送出府來的?聽二叔所言,似乎不象是侯爺,倒有可能是太太,雲想閣又恰好是安家的產業。
路二叔見她在低頭思索著什麼,眼珠子轉啊轉的,便以為她要出什麼妖蛾子:“你給我安分些待在家裡,少出門。我那小院離侯府近,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上府裡的人,一不小心洩露了口風,可就麻煩了。你以後可不許再這樣冒冒失失的了,這回是三少爺有心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