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繁刷白了臉,跺腳道:“你這丫頭好不囂張!一樣是家生子兒,我好歹還在主子屋裡侍候過,你連正經差事都沒有,也敢給我臉色瞧?憑什麼呀?!”
春瑛從柴堆裡抽了根木條出來揮了揮,阿繁尖叫一聲,轉身便跑,才出巷口,便撞上一個人,尖叫著抬頭一看,立馬住了嘴,結巴起來:“相……相……相公,你怎麼會來……”
“老婆帶著孩子幾天沒回家,我怎麼能不來?!”關老八怒氣衝衝地道:“這回是我信錯了人,才會倒黴,我認了!可你沒事跟那幫人摻和什麼?還嫌不夠亂的?!快給我回家去!我真是把你慣壞了,得好好收拾你一頓,你才知道什麼是本份!”
他罵罵咧咧地搶過女兒,硬拖著老婆走了。春瑛一路追出去,直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才呸了一聲。
有街坊經過見到她,便問:“小飛哥家的事可了結了?我方才看到那些人都走了,不是我說,那些人也怪可憐的,如果能幫一把,小飛哥還是幫一幫的好。”
春瑛恨得直跺腳:“二根嬸!你說的什麼話?!你可知道他們求小飛哥的是什麼事?他們要把小飛哥趕出京城去!不然就要到處敗壞他的名聲,連魏公魏婆和我家都不放過!都是你們被他們利用,胡亂傳些有的沒的,小飛哥才會擔心我們受累,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如今你還說什麼風涼話呢?!”
另有幾位大嬸也聚了過來,聞言都大吃一驚,二根嬸忙道:“我們可不知道這些,春姐兒快給我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人不是小飛哥以前的僕人麼?”
春瑛道:“小飛哥他爹一死,他就被哥哥趕出來了,一文錢家產都沒分著。這些人都是他哥哥派來的,跟小飛哥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他們不但搶了小飛哥的錢,還想盡了法子要逼得他沒法在京城待下去,說的有哪句是真話呀?你們怎麼就信了?!小飛哥在這裡住了大半年,你們還不知道他的為人麼?!”她扭身就蹬蹬蹬地回去了,留下二根嬸等幾人吱吱喳喳地議論起來,紛紛指責胡飛的兄長心思歹毒,又罵那些家僕沒良心,連小主子都要陷害。等罵完了,才開始覺得慚愧。
春瑛怒氣衝衝地跑回來,看到魏公魏婆站在院中,小聲交談著,見了她便招手叫她過去,小聲道:“小飛哥心裡只怕不好受,你幫著勸勸吧。替我們兩口子說一聲,這份情,我們夫妻記下了,大少爺知道後,也不會忘記的。”
春瑛點點頭,便走進胡飛住的小偏院裡,見他縮在牆角,抱膝而坐,整個頭埋進雙膝中,看不見是什麼表情。她不由得心中一酸,更多的是氣憤,便走過去問:“一定要走嗎?大不了不開店了,咱們還象以前那樣,用騾子到城外的村子裡叫賣,日子還是一樣過的。他以前不也沒攔著咱們?說不定是因為聽說咱們要開店了……”她這麼說,心裡也覺得不太可信,胡大少為難胡飛,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胡飛心知肚明,以前兄長對自己或許還能勉強容忍,但現在卻不可能了,這大概是劉御史那封奏摺導致的後果。他不禁有些後悔,那種事遲早有人會看不慣告到官府去的,他何苦強自出頭?不但差點害了墨涵,還連累了魏公魏婆和春瑛妹子,甚至還牽連到這棟宅子的主人。
他低聲道:“罷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跟他鬥下去。我做不到他那樣狠絕,怎會是他的對手……”胡鵬為了達到目的,父親、妻子、兒子都可以拋棄,可是胡飛卻做不到,他早該認清這一點才是……
春瑛見他一副灰心喪氣的模樣,眼圈都紅了:“不要認輸!咱不跟他抖,也不能因為他就失去了信心!離開京城就離開京城!順天府那麼大,在別的鄉鎮縣裡,都可以過日子!要不……咱們直接到通州去好了!那裡你人頭也熟……”
“胡兄弟要到通州去?”門口傳來一把男聲,春瑛回頭望望,忙用袖子擦了眼,朝來人行禮:“小四哥,你怎麼會來?”胡飛扶著牆站起身,朝他勉強笑了笑:“今兒家裡沒好酒,只怕沒法招待你了……”
“瞧你說的,活像我來就是為了蹭酒似的。”申小四向周圍打量了一眼,提起衣襬往石凳上一坐,點頭示意對面的凳子,“坐!你家的事我都聽說了,前日和昨日都來看了一眼,我的乖乖,那陣勢夠嚇人的!”
春瑛忙去泡茶,胡飛苦笑著坐下:“叫你笑話了,這都是冤孽……”
申小四擺擺手:“我都打聽過了,呸!你那哥哥可真夠狠的啊?為了把你趕走,見這房子的主人不在京中,便想收買咱們府衙的人,要在這處房產的文書上動手腳,若不是房主來頭大,說不定真叫他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