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撕去大紅剪紙的牆面,以前茶壺上粘的紅紙,房間裡空出一半的箱櫃,真真切切地明白到,秋玉已經嫁出去了。
她坐在床邊,心頭有些茫然。
秋玉脫籍嫁出去了,接下來要做的是什麼呢?周念那邊一直沒有訊息,倒是父親似乎越來越受重用,看起來滿面紅光,眉間神色更加從容淡定了,鋪子應該打理得不錯吧?盧家脫籍,是在打理了西山莊子幾十年後的結果,又正好碰到二老爺一家回京,才得了好運氣,父親現在工作才上手,靠他爭取,不知要等多少年,她等不起啊……
這麼說,除了等待周念翻身,她就沒有其他事可做了?
春瑛悶頭趴在被鋪上發呆,忽然聽到母親在外面大喊:“悶在屋裡做什麼呢?!快出來幫忙!我要多做幾籠吉祥果,明兒一早,你姐夫就來接我們去你姐姐家吃果茶!”
姐姐姐夫的新家在崇文門外的喜鵲衚衕,對面就是花市上頭條,有許多出售絹花和鮮花的店鋪,人來人往的挺熱鬧,當中不少都是大姑娘小媳婦。春瑛穿著一身厚厚的新衣裳,抱著打扮得財神童子一般的弟弟小虎,隨父母坐著姐夫陸仁義的馬車來到這裡,幾乎是馬上就被市集吸引住了。
她以前沒少跟胡飛到這裡來,那時候可萬萬沒想到,秋玉會嫁到這個街區。
秋玉穿著新媳婦的紅色衣裳,頭上插著幾枝金簪子,臉上仍帶著幾分羞澀,站在衚衕口叫道:“爹,娘,妹妹,快過來!咱們進屋去,要下雪了,外頭冷!”
春瑛仔細打量了姐姐的氣色,見她眉梢眼間都是幸福之色,心中暗暗歡喜,伸手拉住她道:“姐姐,你出嫁,我卻沒能送你,真對不起。”
“傻丫頭,說什麼呢?當然是要以主子為重。”秋玉摸了一下她的頭,從母親懷中抱過弟弟,一路說著話,一路帶家人走進自己的家。
就像木娘子從前說過的,這個院子前頭被隔開做成車馬店,因臨近過年,沒什麼客人,只有兩個孩子頭碰頭地坐在院中玩遊戲。陸仁義叫了一聲,其中一個便笑著跑去了廚房,喊他母親燒水備果茶。
通往後院的門開著,到了院中,梅花開得正好,紅豔豔地一大片。陸仁義搓著手笑道:“人人都說呢,家裡的老梅幾年沒開了,今年見我要娶新媳婦,便趕著來賀喜!我名下的一個大院,住了一個老和尚,法號一默,給人算命很是靈驗的,特地給我道喜,說這梅花是吉兆,明年家中定有喜事呢!”
路媽媽聽了歡喜:“當真?會是什麼喜事?”眼睛忍不住往秋玉身上瞄。秋玉羞紅了臉,跺腳道:“娘,你看什麼呢!”“我哪有看什麼?我只是想著若這老和尚真有些門道,請來給你爹和弟弟看一看,也好逢凶化吉呀?”
秋玉低頭抱著弟弟進屋去了,春瑛在旁邊暗笑,路媽媽拍她一下,也拉上丈夫進了門。春瑛慢慢跟在後頭,陪他們吃了果茶,忍不住提出要出去轉轉。她對附近挺熟,路媽媽雖有些微詞,但路有貴卻點了頭。
春瑛沒有走遠,只在車馬店門前走了一圈,遠遠看著花市上的熱鬧景象,忽然頭上一涼,雪花從天上緩緩散落下來,落入她手心,轉眼便化為水瑩,消失不見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惆悵:“下雪了呀……”
“下雪好呀!”旁邊忽然傳來了一把蒼老的聲音,春瑛一回頭,發現是位老和尚,穿著灰布棉袍,很瘦,但很精神,雙眼目光平和,對她唱了個喏:“小施主,你在憂慮什麼呢?下的雪大了,明年收成就會好,下雪是好事。”
春瑛苦笑:“師傅,我知道瑞雪兆豐年,但是……下雪了,很多事都不能做呀……”她怔怔地看著雪花:“我好像什麼事都沒法做……”
老和尚笑了:“怎會沒法做事呢?現在是下雪,等春暖雪化了,不正是做事的時候麼?如今的不便,只是為那時做準備而已。”他戴上斗笠,合掌唱了聲“阿彌陀佛”,便揚開大步往前走了。
春瑛怔了怔,抬頭看看雪花,忽然笑了。
好吧,現在不能做,但她可以做好準備,等待春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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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淑女 第一百六十九章 順安十五年的春天
順安十五年的春天來臨了。
今年比起往年,天氣要冷得多,一個月前還在下雪,半個月前仍要穿錦衣,但忽然吹來了一陣暖風,天地間就彷佛變了顏色,草兒綠了,花兒開了,樹枝長出了新枝葉,太陽從厚厚的雲層後鑽了出來,發出溫暖耀眼的光芒,女孩兒們身上新換的薄薄春衣,宣告著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