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無疾而終,春瑛有些灰心了。就算她再渴望脫籍,得不到家人的支援,也是沒用的,難道要丟下他們自己爭取自由身嗎?可是父母還是父母,姐弟還是姐弟,她跟家人是不可分割的。
也許過去落魄時,父親曾有過脫籍的想法,因為那就代表著能離開原來的環境,爭取更好的未來。可是現在,父親有了好差事,身份地位提高了,手頭的錢多了,家裡換了大房子,日子越過越好,他便開始猶豫,不想放棄這種安定的生活。他畢竟是在侯府後街長大的,家生子的思想觀念根深蒂固,又怎麼能理解春瑛對“自由”的重視?
春瑛悶悶得,在房中發了半天呆,路媽媽催了兩回,她才醒過神來,去廚房幫忙。吃過午飯,按照約定她該回去了,告別時,看著父親,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忍住:“爹……就算不為了咱們方才說的那件事,我還是覺得你求個外頭的管事之位更好……留在侯爺身邊當差,說是體面,其實也有很大風險,主子不定什麼時候發火,就會拿你出氣了,吃板子還是小事呢!在外頭當差,主子沒事不會不會想起你來,即便想起了,也不能立刻打你板子……”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說句難聽的話,如果府裡出了什麼事,在外面逃起來也容易些……”
路有貴臉色一變,路媽媽便先開口了:“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府裡會出什麼事?!多少人都搶著到侯爺身邊侍候,你卻叫你爹讓賢?!哪有你這麼笨的人?!”
春瑛低頭,摸了摸弟弟的小臉。小虎咧嘴朝她笑笑,伸出三個手指頭來,結結巴巴地說了句:“三三……得九……”卻是她剛才教的乘法口訣。
春瑛抓住他的手,轉頭對父母道:“爹,娘,小虎今年三歲了,也該開始學點東西,他連數數都不大會呢。你們都是能寫能算的人,怎麼不教他一教?他這麼大的人了,成天只知道玩布老虎,就算是為了他的將來,也不能讓他荒廢了時光呀?”
路媽媽沒好氣地抱起兒子,見他袖口黑了一圈,便輕輕拍了他腦門一記,罵道:“又擦哪兒了?!不是叫你不許弄髒嗎?!”接著轉頭對女兒道:“你說得容易,我認的那幾個字早就忘光了,你爹又不得閒。何況數數這種事兒,過幾年不用教就會了,他又不用陪小少爺讀書,認字做什麼?認了幾千字,也考不了秀才!”
春瑛抿抿嘴:“青姨娘說,過兩年就讓弟弟去陪霍家小少爺讀書呢,不管這事能不能成,弟弟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就算是長大了看大門,也要懂得看拜帖呀!”
路媽媽眼中一亮,正要問個清楚,就被路有貴攔住了:“霍家小少爺的事不與我們相干,這事兒以後再說。春兒,你的話爹都聽懂了,你在府裡就好好當差吧,別掛念家裡。新差事……爹心裡有數!”
春瑛看向他的眼睛,他卻移開了視線,拿起一個包袱塞過來:“你娘給你做的幾樣點心,還有你二叔送來的地瓜幹,拿去送其他丫頭吧。”
春瑛有些失望地接過包袱,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家。
出了門,向左拐,走大約五六十米路,就是一處比較偏僻的衚衕口。這裡過去是侯府數個家生子家族的居住地,現在這些家族有些被派到了外地,有些已經沒人了,也有些被全家轉賣,或是象過去的路家一樣遷到其他院子裡,衚衕裡幾乎沒有了人煙。春瑛剛從二叔家搬回來時,也曾經來這裡探過險,當時曾懷疑過這裡的角門就是周念與三清暫住的那處小屋旁的園門,深深懊悔沒有早些知道新家離自己如此之近。
春瑛站在衚衕口,兩頭望望,正想邁步過去,便聽到身後有人喚她:“姐姐!路姐姐!”她腳下一頓,回頭看去,居然是陪她一同回家的小丫頭亭兒。
亭兒一手拎著個小包袱,一手拿著一支冰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笑道:“姐姐要回去,怎的不跟我說一聲?要是讓趙大娘知道我沒跟姐姐回去,一定要罵我的!”
春瑛眨眨眼,扯出一個笑:“沒事兒,我不是說過你可以自己回去的嗎?”
“可是趙大娘說……”
“別管趙大娘說什麼了,不過兩步路,你要跟就跟來吧。”春瑛拿定了主意,轉身往衚衕裡走,亭兒忙閉上嘴跟上。
春瑛平靜地經過幾扇門,留意到最靠裡的一扇是沒有加鎖的,她摒住了呼吸,繼續不動聲色地往裡走,在角門上輕敲幾下,門便開了。
三清那張臉從門後露了出來,嚇得亭兒尖叫一聲。長時間不見,春瑛也有幾分心驚膽跳,勉強揮手打了聲招呼:“你好……那個……我們要從這裡進去……”她迅速瞥了亭兒一眼,希望三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