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瞧你那得意樣兒!”路有貴白了老婆一眼,才對女兒道,“這差事我原本是不肯的,在主子身邊雖體面,到底太累了,又不知會不會被派到外地去,就象你二叔從前,一年裡也沒幾個月是在家裡過的。你姐妹倆都在府裡,小虎年紀又小,我哪裡捨得出遠門?”
這話說得路媽媽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他一記,才把抱過兒子,轉身進了耳房。
春瑛帶著幾分猶豫道:“其實……換新差事也好……至少收入會多一點……不過除了這個缺,就沒別的位置了?”不是說派去南邊的有“幾個”人?
路有貴笑道:“當然有,還有一家綢緞莊和一家首飾鋪子,另有兩處田產,都是府裡的產業。我原本想著,如果能爭到兩家店鋪的掌櫃之位,在外頭也算是出人頭地了,至少平日沒人管束,銀子又不少。那家首飾鋪子原本的掌櫃,常與小陳管事一起吃酒,聽口風,他家雖不如盧家體面,銀子卻比盧家掙得多呢。可後來你娘勸我,在外頭執掌一處產業,固然是自在,可要是做生意賠了,我便要倒黴,更何況接手人家管了好幾年的鋪子,虧空什麼就夠煩人的了,萬一有人在主子面前惡言中傷我,我該如何是好?”說到這裡,他目光就有些黯然:“當年你太爺爺……不也是這麼著……”
春瑛默然,過了一會兒,才道:“爹說得有道理,可是……在侯爺面前當差,也不是什麼輕鬆的活。隨時都有可能捱罵捱打不說,對主子的心意揣摸得差些,就有可能挨訓!成天鞠躬哈腰的,難道不氣悶嗎?爹剛才也說了,這個差事……是體面……”她撇撇嘴,內心並不認同這一說法,“可是隨時都有可能被派外差,身不由已,先前爹去了江南大半年,我又住在二叔家,娘一個人帶著弟弟在家,好不淒涼。”
路有貴嘆道:“那有什麼法子?咱們家生子,難道還能自己做主?哪個差事都是有利有弊的,況且我未必真能搶到手,如果這回沒輪到差事,你爹我仍要繼續打雜呢,只盼著小陳管事別忘了答應我的副管事之位。”
春瑛轉念一想:“難道就沒別的差事了?爹剛才不是說……有兩家鋪子和兩處田產嗎?”
“兩家鋪子對哦偶有十幾個人搶,田產略差一些,順義那處大田莊,總共有四五十頃地,又離京城近,便有三四個人爭,但河間府那處小些的田莊,不過二三十頃,又都是中下等田地,離京城太遠,就沒人去搶。聽說那裡一年也沒多少出產,村子倒是很大,人多,有市集又有學堂什麼的,不過銀子少了,那些人也不希罕。”
春瑛眼中一亮:“就是這個!”
第四卷 淑女 一百四十九、灰心
路有貴愣了愣:“你說什麼?”
“就是這個小田莊!”春瑛不自覺地身體前傾,語氣裡帶了幾分急切,“沒人搶又離得遠,不是最好不過了嗎?所謂山高皇帝遠,盧叔盧嬸的日子過得這麼滋潤,就是因為西山莊子離侯府遠,老太太、侯爺和太太都不去管,每年只問出產就算了,其他事都由他們夫妻倆做主。本來順義那個大田莊也很好,可是爹說有好幾個人搶,即使搶到了,也會被人惦記著。倒不如咱們家把那個小田莊抓到手,然後找機會全家搬過去……”
她想過很多脫籍的辦法,但父母不贊同,她又有什麼法子?再熬幾年,等父親熬到了大管事職位,或許會尋求更上一層,脫籍出去,但那時她和姐姐也過了婚配的年紀,天知道上頭那些人會把自己配給哪家的阿貓阿狗?在現階段,她能做的,就只有在規則許可的範圍內,儘可能少受高位者的奴役,不讓他們太過影響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了。如果父親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田莊管事,而自己一家又能成功隨他搬到田莊裡生活,那麼除了每年回府報告經營狀況與上報出產外,就不需要在侯府裡執役,她們姐妹的婚姻也可以不受侯府支配。等弟弟再大兩歲,就讓他在那個田莊的學堂裡接受教育,將來再想個法子脫籍……
春瑛咬咬牙,這是她能接受的底線了,贖身比她預想的要困難得多,而得不到家人的支援,更讓她沮喪。
路有貴眉頭大皺,盯著女兒看:“春兒,你是不是……還在想著脫籍的事?”
春瑛心中一驚,張張口,便閉上了嘴。她不否認這一點,與母親相比,父親也許能更理智地傾聽她的想法。
路有貴明白了,悶頭喝了口茶,另一隻手的食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半響才道:“我就知道你還沒打消這個主意……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紀,怎會幾年都抱著這個念頭不放的。你是看你盧叔當了田莊管事,就能脫籍,便想叫我也這麼做吧?不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