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差不多到一更天才回到浣花軒,滿臉都是倦意,有氣無力地吩咐擺放備浴,便撲到臥榻上打起盹來。梅香鎮定地叫眾人將反覆燒了好幾回的洗澡水抬進屋裡 ,便去小廚房看飯菜。
曼如與露兒輕手輕腳地侍候李攸脫衣,他一下驚醒過來,又迷迷糊糊地任由她們擺弄,然後晃悠悠地跨進浴桶,立刻便呼了一口氣,舒服得快要呻吟了。
露兒偷笑著板他的肩膀:“三少爺,小衣還沒脫下來呢,伸伸胳膊。”李攸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貼身的肚兜,都被水泡溼了,便配合露兒將它脫下,又重新靠在桶沿閉目休息。
露兒小聲對曼如說:“我去拿乾衣裳,你瞧著添水,別叫他著涼了。”曼如點頭,她便去了。不一會兒,梅香從外頭掀起幔帳進來,對李攸說:“太太屋裡的石榴方才來了,說是太太吩咐,今兒大傢伙都累了,明日三少爺不必早起去請安,多睡一會兒。”
李攸閉著眼點頭表示瞭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睜眼示意梅香過來,耳語幾句,梅香會意地去了。曼如在旁邊隱約聽到“春兒”兩個字,忽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咬咬牙,便笑著拿起軟巾,走進浴桶,輕輕替李攸擦起背來。
她一邊擦,還一邊柔聲問:“三少爺今晚想吃什麼菜?小廚房做了燻雞,我怕你嫌膩,就叫她們燉了個菜核,還可以麼?”
“這麼麻煩做什麼?隨便弄個燉蛋就行……”李攸眼皮子都沒翻一下,似乎有些迷迷糊糊的。
“雞蛋……好像已經用完了。”曼如偷偷看他一眼,遲疑了一下,便道:“小廚房那邊說……春兒好象常常拿雞蛋來做點心,可又不見她送到正屋裡來……”
“煩死了!”李攸忽然睜開眼,“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跟我什麼相干?!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他搶過她手中的軟巾,自己胡亂搓起來。
曼如嚇得臉都白了,慌忙跪倒在地。露兒聞聲從帳外跑進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得給前者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出去,然後柔聲哄著李攸,將軟巾交給她,繼續服侍他洗澡。
曼如有些失神地走出去,便看到蘭香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從自己面前晃過,晨兒更是衝自己啐了一口。她咬咬唇,勉力走回自己的房間,撲到床上,蜷縮起身體,兩眼盯著對面的牆面發怔。
也許……她太過心急了,春兒算什麼呢?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春瑛接到梅香的指示後,第二天一早便去了竹夢山居,將侯府無事的訊息帶給了周念。後者自然是鬆了口氣。但春瑛還沒弄明白,侯府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又是怎麼沒事的?靖王妃現在怎樣了?而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
這些答案直到時近中午時,三少爺李攸前來看望周念,她才偶然聽到幾分。
“皇后一時來了興致,便請大姐姐陪她到御花園散步賞花,正巧遇見馬選侍從太后宮裡出來,似乎臉色不好,還帶了淚痕。皇后一時關心問了她幾句,她什麼都不肯說,皇后只好請她一起賞花。後來皇后起身去更衣,只有大姐姐陪著馬選侍,不知怎的,馬選侍就被人撞下臺階了。當時我大姐離她足有半丈遠,倒是皇后的侍女有幾個站在她邊上,立即便被太后宮裡的人拿下押到太后面前去了。我大姐也被請去做旁證。”
周念皺皺眉:“這麼說……靖王妃並不是作為嫌犯被押下的?“
“當然不是!”李攸道:“可太后的人卻把她當犯人似的審,非要她承認是皇后的侍女推了馬選侍一把!哼,誰知道馬選侍懷了龍胎?她可什麼話都沒說!”
周念沉吟片刻,才問:“後來如何?”
“後來皇上來了,馬上讓人將皇后送回坤寧宮,又安排大姐在別的宮室中住下。只說是在查清事情前,暫時留在宮裡。馬選侍那頭也派了太醫去。而她身邊的侍女,則與皇后的侍女一起被帶走,說是要命宗人府查問呢。”李攸忽然笑了笑,湊近周念小聲道:“有件事挺古怪的。太醫向皇上稟報說,為馬選侍診脈時,已確定她氣血兩虧,似乎是因此前未發現孕症,在飲食上疏忽了,這一胎恐怕很難保住,即便保住了,生出的皇子皇女也會先天不足。聽說太后當時就變了臉色,立刻召梁太師入宮商討。可惜太醫被支開了,因此不知道他們商量了什麼。但馬選侍就是在梁太師走後,才臉色蒼白地走進御花園的。”
周念沒好氣地說:“你哪裡知道這些事的?當心侯爺知道了說你!”
李攸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又繼續道:“大姐興許過兩天就能回來了。這回雖只是一場虛驚,那些人卻著實可惡!父親和大哥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