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嫂在門外叫她,她只得收回視線,將拿著水盆的荷嫂迎了進來。
這一日,她便陪著敘少奶奶,帶了一大幫僕人在附近逛了一圈,又坐船往最近的鎮子去了一趟,暗暗留意著沿岸的人家以及市鎮上的景象,回來後再細細一想,微微笑了笑。
胡飛眼光真不錯,這裡雖然地方小些,人口也不多,但發展潛力很大,將來必會擴充套件成興旺的大鎮,現在若買下一點產業,將來升值的空間很大哪。
春瑛忽然心中一動,產生了一個想法。
她有些興奮,晚上幾乎沒睡著,只是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件事,把它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想了個遍,拿定主意了,到了第三天,再出門時,便開始留意一些本地的資訊,連附近鎮上的八卦也沒放過。
就這麼在練塘待了三四天,回到蘇州後,春瑛第一時間就找到父親,將他拉進屋裡,關上了門。
路有貴一頭霧水:“你怎麼了?路上還順利吧?小飛哥的莊子可有什麼不妥?”
“沒,他莊子挺好的。”春瑛坐在父親對面,認真地道,“爹,我問你,這回你出來,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路有貴有些疑惑:“有三四百兩呢,幾乎把家裡的活錢都提出來了。既是跟著侯府辦事,自然不擔心會被人搶了去,我這幾天正看料子和繡品呢,這回運一批貨回去,應該會賺不少。”
春瑛忙道:“爹先別忙著買,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你說……咱們家在這裡置產好不好?若嫌蘇州的貴,就到常熟去,不然臨近的嘉興、湖州什麼的,也是可以的。”
路有貴怔了怔,以為自己明白了女兒的意思:“這倒是,先置辦一點田產,等你過門時陪嫁過去,也有體面。”
“我不是這個意思!”舂瑛臉紅了紅,深吸一口氣,“爹做中人賺錢,只能看別人拿了什麼貨來,再從中說合,其實每次賺的都不多,除了一兩幾錢佣金,就是買家一時高興了給的賞錢。東府那樣的大買賣,一年裡能有一兩回就不錯了,平時不過是幾錢幾錢地攢,爹卻要來回不停地跑,豈不是太累了?”
路有貴嘆了口氣:“這也是沒法子的。只等咱們家境況再好些,銀子再多些,自家開了店,也就好了。”
春瑛道:“爹既要開鋪子,為何一定要是綢緞鋪?我這幾年在外頭逛了一圈,發現這江南有一種牙行,專做絲綢布匹生意,將本地的料子收購過來,再高價賣給各地的貨商。爹是老手了,做這行眼光包管夠,況且這裡是江南,附近幾個大小城鎮,什麼東西最多?什麼料子沒有?又有各地客商雲集。爹在這裡開店,必能如魚得水!”
路有貴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問:“你見那些牙行……生意果然好?”
“坐船經過時,看到拿貨的商人都排到門外了。我也不是要爹您隨便開店,自然要事先細細打聽過的。如慕不想在本地開,那就回京裡開,也是一樣的,只不過兩地奔走,倒比先前還要辛苦了。”春瑛見父親似乎有些動搖的意思,忙添了幾句,“我還有一個主意:象東府這樣的官宦人家,一年裡辦喜事,或是平日換季做新衣裳,都愛用江南的絲綢,賣價比江南能看到的貴了三倍不止!咱們在京中人頭熟,若能拿下這樁買賣,哪怕一年只做上一二十樁,也比如今爹四處去問人家要採買什麼東西強多了。咱們也不用包圓,只專做兩三樣好的,爹能輕鬆些,咱們還能打響招牌!”
路有貴面上隱現猶豫之色:“咱們家……畢竟根在京城,況且還有你姐姐姐夫一家,和你二叔一家。”春瑛小心地道:“我並不是叫爹拋開京中的基業,只不過,在江南似乎更好做生意些。說到親人分隔兩地……的確是件難辦的事,這還得要爹您拿主意。橫豎並不十分著急。”
路有貴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
春瑛壓低了聲音道:“其實……離開京城,也不是什麼壞事。那裡知道咱們底細的人太多了,三兩天碰上一個,就夠膩歪的。在江南,人人都不認得咱們,爹您也少受些氣。”
路有貴沒吭聲。春瑛覺得應該見好就收,便笑道:“不管爹最後怎麼想,如今咱們都可以先打聽打聽這裡鋪面房屋的價錢什麼的,若有便宜的,就買下來放租。或是有好田地,買下來種些棉花,也是好的。僱個老實人幫忙看著,租子就讓墨涵去收吧。他回來時跟我說,他父母聽說是賣到了江南,打算不回京裡去了,留下來找到了父母再想以後的事。”
路有貴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些天我也打聽到些訊息,等我明天去逛一圈,四處看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