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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部分

,不論帝都的人怎麼想,他們當初想著幫二哥奪權是真,看來茜雪國裡頭有不少他們的人,還一個勁兒地想要干預茜雪國的朝政。事實上,要說她真的坐穩了這個王儲的位子,倒也難說,畢竟朝臣擁戴她,更多的緣故是立女不立男的風俗。現如今吳家式微,南安王府也存了別的心思,當年掃蕩茜雪海域的兩元虎將都不成威脅,她免不了又生了其他的心思。

先來的使臣早已經與她透過氣,說漢人打算給個無用至極的公子哥兒給她做王夫。她本來也沒指望中原皇帝給她個什麼厲害人物,太厲害的,她還怕人家打探軍情圖謀不軌呢。但禮部的那位侍郎把這小白臉的家世誇上了天,什麼當年他的曾祖父賈源、賈演兄弟二人曾位朝廷出生入死,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功勳赫赫,兄弟二人一道封的國公,宣告無倆,他的祖父又是如何捨身救過太上皇,其父如今外放,也很是勤勉……甚至連宮裡的貴妃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都給說了出來,說來說去,就是沒說這小子自己領過什麼差事。

漢人的皇帝是個喜歡任用年輕人的皇帝,本朝不少青年才俊都是這會兒出來的,禮部、鴻臚寺、天津衛,她親眼見到的領差事的世家公子哥兒就不少。這一位看著沒什麼本事也就罷了,竟是一臉痴相?當下濃眉微鎖,低聲喝道:“我聽說漢人是講禮的?”她身邊親近的侍女亦跟著用帶了濃厚口音的漢話道:“仔細你的眼珠子。”

寶玉何時見過這樣的女子?他家裡的姐姐妹妹已經是各有千秋,然則湘雲之颯爽、鳳姐之潑辣、妙玉之高傲、甚至靜嫻之冷漠,都不及這年輕女子睥睨他時的難以親近。

然而嚇完了,他竟也生出一股別樣的心思來,想:這世間竟也有這樣的奇女子。又想起她出身王權之家,險些被親哥哥奪去了王位,千里迢迢地來了京城,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他一貫是覺得兇悍的女人都是那些嫁了人、已經墮落成死魚眼珠的市井婦人才對,而今兒個見了這女子,又懼又驚,竟沒說兩句不中聽的話來,反倒帶了三分憐愛之意道:“翁主回罷,此間夜涼,凍著就不好了。”

然而他沒說胡話,也不代表扶搖翁主高興。

女官宮裳這麼勸她:“不過是要尋求中原皇帝的認可,好叫左義王徹底死心而已,翁主先前不也說,沒指望中原人能給你什麼青年才俊,橫豎不過是帶回去做個擺設的,翁主又何必介懷這個,弄得自己也不高興?”

扶搖“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她覺得中原的女人只能坐在高牆之中,見了人就得下跪,走兩步路就有人告訴你這不合規矩,著實可憐得緊,可這些坐井觀天的女人,又似乎覺得她來自蠻夷小國,未開化似的,眼裡除了鄙夷就是同情。起初她也是生氣的,只是宮裳勸她:“翁主是有大抱負的人,將來是要大殺四方的,全天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會是您翱翔的天空,您又何必與螻蟻置氣?”

她原也這麼覺得,然而從茜雪國一路走來,心卻是有點揪心——若非親自來這一趟,她是不知中原地大物博到了這個境界,只怕茜雪國國王在他們看來,就跟底下哪邊太守似的。若是真打起來,中原是決不缺人手、糧草的,她們所能依仗的,也不過是海上天險罷了。

中原的女人的確可憐,但中原的男人瞧她像笑話,可能並不只是這點緣故。

她起初提出來,想見柳湘茹一面,倒真不是聽說這位才子生得如何美妙,而是那篇叫茜雪國上下憤怒不已的《告茜雪女王書》,恐怕只有她認真地讀過,文章提到東瀛是個反覆無常的國家(同時暗諷茜雪也是,還用了個極度不好的詞兒,叫聖人避之),茜雪同他們一道,算是與虎謀皮,只怕最後什麼都落不到好。也許這篇文章的確文采出眾,到了洛陽紙貴的地步,然而扶搖翁主的漢文也就那樣,她所關注的是,柳湘茹的說法同她心裡想的不謀而合。

不過見了林沫,她倒是有些失望的。

“那位大名鼎鼎的林侯,他也許精通庶務,和中原那些文文靜靜的女人一樣,只會窩在家裡算荷包裡的銀錢,這樣的人做個管家不賴,卻沒有深謀遠慮的眼光。”她後來是這麼告訴自己的母親的。

有後人曾藉此來表明當時的茜雪國是多麼的偏僻狹窄——中原這樣穩固的地方,民以食為天,林沫掌戶部數十年,風調雨順,且完善了一套在當時相當先進的稅法體系,功在千秋萬代。而茜雪國,地小人稀,和遊牧的北狄一樣,成天想的只有擴張土地。在當時的扶搖翁主看來,誰能打仗,誰就是真英雄。

可即使瞧不上林沫,她也覺得,再怎麼樣,這是個幹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