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笑盈盈地說道,進屋後便推開一扇長窗,讓屋內明亮一些。
金呈霓微微有些侷促,一身飄逸清雅的裝束,嫋嫋婷婷,彷彿一朵在微風中輕顫的白花。
“別站著,坐下說話。”
安第牽了她的手來到長窗前坐下,一邊示意婢女送上茶點來。
“多謝公主。”
金呈霓愈加低頭,聲細如蚊。
“在這兒別彆扭,自在一些,你我輩分相當,不用如此恭謹,我瞧你那日在皇上面前的神態就好極了。”安第輕輕笑道。
金呈霓怔了怔,忍不住莞爾一笑。
“我那日全無禮數,可把皇上氣壞了,怎麼會好。”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當然好啊!”安第揚眉笑道。“他給你吃那麼多苦頭,你氣他一氣也沒什麼。”
金呈霓打從心底不想談論永始帝,沉默須臾,靦腆低問:“公主,不知殿下會在皇宮裡住多久?
“皇宮那麼悶的地方,他應該忍受不了多久,如果皇祖母想他了,一聲召喚,他就得立刻飛回天鳳皇朝去了。”安第低低一笑。
婢女丁香送來了茶點。
茶香嫋嫋,金呈霓的眼神有些恍惚。
“阿霓,你該知道你是我向皇上借來的,過陣子我還是得把你還給皇上。”安第和婉地對她說。
金呈霓頷首道:“我知道。”
“你的事原不與我相干,但是既然遇上了也算有緣,我想知道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因為你似乎並不想離開宜香宮?”安第深深注視著她。
金呈霓勉強一笑。“我的身心如果都已被禁錮在皇宮裡,那麼留不留在宜香宮便不是那麼重要的事了。”
安第凝神細思,瞭然微笑。
“離不離開宜香宮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離開皇宮,這才是你心中真正所想的,對嗎?”
金呈霓長睫輕顫,屏息問道:“公主,我能離開皇宮嗎?”
安第無奈搖頭。“除非有皇上的旨意,否則就算是廢除封號的妃子也得老死在皇宮裡。只要是皇帝的女人,一進皇宮就永遠出不去了。”
金呈霓神色漸漸黯然,唇角含著一絲苦澀的微笑。
“我不是皇帝的女人。”她冷淡地說。
“聖旨上有你的名字,即使有名無實,你也是皇帝的女人,自欺欺人是無用的。”安第靜靜看著她。
“康太妃說,天鳳皇朝只有一帝一後,咸寧帝沒有後宮嬪妃,康太妃時常很羨慕地說,天鳳皇朝的後宮沒有那麼多可憐的女人。”
金呈霓的眼神迷濛而幽暗,凝視著窗臺外的幾株翠竹。
“我父王原來也有四名妃子的,不過立我母親為後之後,便將四名妃子放出宮去另行改嫁了。”
安第笑著捧起香茶啜飲一口。
“所以,把妃子放出宮另行改嫁也並非不可能的事,對嗎?”
她目光怔然,停留在安第柔美的面龐上。
安第搖頭嘆道:“你別忘了,你是龍紀皇朝的人,而普天之下像我父王那種不把約束規矩當回事的皇帝實在少之又少,你若總是懷抱這些渺茫的希望,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難受。”
金呈霓的神情怔忡,看不出喜悲,默默地啜飲杯中清茶。
“公主,殿下他……還會到這兒來嗎?”她低聲呢喃。
“你若是在這兒,他便不能常來了。”
“怎麼不能?”她愕然瞠目。
“要避嫌啊!”安第以眼神示意她看看窗外。“瞧,那兒不是站著兩個眼線嗎?你的一舉一動皇上都會知道。”
“那是梁公公留下來侍候我的。”她相信梁公公不會陷害她。
“美其名是‘侍候’,其實是‘監視’。皇帝怎麼會放心他的女人到處跑呢?要把嬪妃看得緊緊的,才不會發生穢亂宮廷的事。”安第托腮笑道。
金呈霓愣住,倉皇調開目光,看似靜定,其實心跳狂亂。
“阿霓,要不要讓我猜猜你不想離開宜香宮的真正原因?”安第偏頭笑睨著她。
金呈霓驀然紅了臉,慌忙搖頭。“不要,公主不要猜!”
安第掩唇輕笑,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悄悄放在她的手心。
“這是什麼?”
金呈霓茫然地凝視著錦囊,錦囊上振翅欲飛的雁鳥是用金絲線繡成的,繡工不但精緻而且奢華。
“有人給你的,仔細收好。”安第低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