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兢身若篩糠,忙道:“是。”第一個衝下山坡。禾藍貼身使女阿琉緊隨其後,與竇兢並駕齊驅,從腰中抽出馬刀,望竇兢頸中一揮,白光凜冽,伴著骨斷筋折之聲,竇兢的頭顱飛出丈外,斷軀尚在鞍橋僵持半晌,才摔落馬下。
禾藍疾馳過來道:“帶上他的馬。”
公主似乎仍不知發生何事,只顧抱著禾藍不放。十幾騎綵衣駿馬,向著草原深處不停飛奔。頃刻眾人已經越過兩座緩坡,阿琉上前對禾藍道:“妃子,此間仍不見追兵,難道事情有變?”
禾藍皺眉道:“帶著她總是麻煩,不如趁早就地解決。”回身一把將公主從馬上推了下來。
公主一聲驚呼,翻滾出好遠,伏地哼叫不止。眾胡女圈回馬,圍著她嬉笑。
阿琉在馬上道:“憑你這樣,怎配作涼王的王妃,還妄想要壓著我們禾藍郡主一頭?”
禾藍冷笑時也有驚人的嫵媚,流動著深藍色的雙眸向阿琉使了眼色。阿琉躍下馬來,持刀就來抓公主的頭髮——利刃入體,血光飛逝,一瞬寒芒從阿琉身上透胸而出,倏然即沒。禾藍大驚之際已見公主凌空飄飛,一柄水色長劍從華麗的嫁衣裡生出,迅疾無聲,挾著冰冷劍氣向禾藍刺來。面紗之後眉目清冽,漆黑得反倒猶如萬里藍天下的一抹白雲。
“男……”禾藍半聲驚呼被長劍刺斷在咽喉裡。
青年長劍雷霆奔襲,尚在眾使女驚愕之際已連殺五人,餘下的五個使女疾疾策馬向四處逃散,那男子摘下死屍身上背的箭壺,五箭連發,五個使女應聲而斃於馬下。
涼王必隆(3)
禾藍捧著喉嚨,伏在馬上兀自掙扎,身前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透。那男子走到她馬前,將她拖到地下,“涼王還有句話帶給你,”他俯下身慢慢道,“‘今天,只當是本王對不起你罷。’”
禾藍的感嘆窒息在胸膛裡,在她垂死的眼中,年輕人說這段話時,臉上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悽楚神情,以至讓禾藍幻想到涼王無限的悽婉愛意。
魯修掌持軍旗,令四千人退至緩坡上,居高臨下散開成新月型,將公主嫁車圍在正中,涼州將士多擅控弦縱馬,排列在最前,只等一通箭射了,就躍馬而出殺入敵陣。隨公主來的中原官兵有很多是宮裡侍衛或五城兵馬司裡的人,不擅馬戰,領命圍攏在嫁車四周,以靜制動。魯修雖說官位已至參將,但是多年一直在五城兵馬司任職,從未親歷沙場,心裡也沒有譜,捏著一手冷汗,向涼州的侍衛統領赤胡望去。赤胡會意道:“將軍佈陣甚妥,無妨。”
片刻之後,遠遠那線飛塵就遮天蔽日地到了眼前,更有一騎脫眾而出,當先奔來。魯修令旗高舉,正要發令,赤胡突然大聲道:“將軍且慢!那人手裡持的是涼王的旗號。”
“涼王必隆恭迎公主鳳駕。”那人將手中杏黃的旗幟張開,高聲疾呼。
魯修喝道:“不要動。小心有詐。”
“的確是王爺!”隊伍裡有涼王府裡的侍衛,指著前面“涼”字大旗之下一騎黑色駿馬道,“那是王爺的馬。”這邊四千人方才額手稱慶,一陣歡呼。
涼王箭傷已然痊癒,旋風似的趕到陣前,勒住馬首,輕捷地跳下來,匍匐在公主嫁車前,叩頭請安:“臣必隆謁見公主鳳駕,公主吉祥如意。”
車內傳來公主平靜的聲音道:“涼王軍務繁忙,尚出城三日來見,本宮足感涼王盛情,涼王請起。”
涼王起來又恭身道:“公主千金之體,不遠萬里至此荒涼邊疆下嫁,臣必隆誠惶誠恐,猶感朝廷隆恩。”
“涼王言重了,涼王鎮守險要,乃朝廷重臣至寶,朝廷仰仗涼王猶多,請保重貴體。”
他們互相彬彬有禮致意,既然涼王絕口不提禾藍,公主也不願多說一個字,就連竇兢也被人忘得乾乾淨淨。
公主平安到達雁門關,與涼王擇吉日行合巹禮,涼王的謝恩摺子也不日到京。皇帝得知竇兢與匈奴匪徒遭遇之際,為護駕殉國,著實感嘆了一番,在竇兢身後追贈猶厚。
至於禾藍的那點故事,涼王與王妃不提,辟邪也不提,皇帝自然就無從得知。
姜放忍不住問辟邪道:“主子爺覺得這件事不用和皇帝說?”
辟邪道:“既然公主安然無恙,咱們也沒必要去捅破他們皇親國戚間的醜事。再者,這件事我還沒搞清楚原委,說得多了,不知會牽扯出什麼來。”
“主子爺在想什麼?”
“雷奇峰。”辟邪慢慢合攏諜報,嘆了口氣。
姜放不免一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