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細沙因為巨龍的衝擊而揚起,所有的顏色都被蒙上了一層淺黃,有一瞬間,夏帆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可又不看不真切。
倒是被漣漪推出去的黑煙變得明顯起來,而且升出了海面後,那些黑煙又不消散,反而開始聚攏。
她十分肯定那是尤,陳陣曾經跟她說過這樣的情況,尤出來了,他呢?
夏帆繼續尋找著,老式單筒永遠鏡的放大倍數還是低了一些,不僅限制了範圍,還沒辦法看得太清楚,她把望遠鏡放下來,皺著眉觀察海面,尋找著人影或是黑暗。
陳陣應該放出黑暗的,黑煙一旦聚集起來,尤就能恢復成黑影形態,到時候他就不可能逃掉了。
怎麼辦?
這三個字出現在夏帆腦中的同時,她的身體已經行動起來,朝著漣漪的中心位置俯衝下去。
…………
內臟沒有吐出來,但陳陣吐出了一口血,比珊瑚還要豔麗。
他沒有恢復意識,像塊大石頭一樣落在海底,半個身子都陷進了泥沙裡,而揚起的那些細沙由開始輕輕落下,輕輕蓋在他身上,漸漸將他埋葬。
血像輕煙一樣從他的鼻孔裡冒出來,緩緩上升,偶爾夾雜著幾個小小的氣泡,如果血能一直升到海面,那麼夏帆是能看到他的,可冒出來過不了多久就完全暈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幸好還有氣泡。
氣泡是殘留在口腔、鼻腔、氣管裡的,水灌進去後就慢慢冒出來了,搖曳著穿過泥沙,升到了水面上。
稀疏的氣泡升到海面上,大量的氣泡鑽到水裡來,形成了一隻很小的白龍一般,隨著夏帆鑽到水底,再重新升起。
夏帆在海底摸索著,泥沙仍在緩緩往下落,遮擋視線,她只能靠摸。
搶時間,摸得太急,手被貝殼、珊瑚劃破了,更多的血冒出來,某一刻,在摸到一塊岩石般的東西時,她身子一震,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血被吸走了,僅僅是一次觸碰,她的身就被吸走了很多,被吸得太快、太多,她吐出了無數氣泡,眼睛一番,也失去了意識。
黑煙向著中心位置聚焦,越來越濃,漸漸顯出人形,接著,兩團紅色的光芒亮起,看向了海底,朝著那邊飄去。
兩個變異的人,兩個身體的部份,一個有著表層振動,一個能讓它翱翔天際。
它看到了,它來到了那兩個人的上方,身體也轉變成了黑影。
可惜,“訊號”突然中斷了。
…………
黑暗裡,蒼白的手抓住了抓住了蒼白的骨翼。
…………
夏帆感覺到了溫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石縫洞穴裡,在寒冷的冬天,洞裡總是會放著一塊被烤熱的石頭,靠近那塊石頭,總會感覺到這樣的溫暖。
她悠悠轉醒,微微睜開眼睛,被明亮的火光刺得閉上,然後才勐的驚醒。
聞到了烤肉的香味。
火堆裡發出了噼啪的響起,一根用樹枝穿著的烤野雞遞到了夏帆的面前,外層仍在滋滋作響,油脂仍在冒著細小的泡。
夏帆接過來,看了一眼陳陣,把烤野雞放在嘴前吹著。
誰也沒有說話,一個是向來不多話,另一個是受了太多影響,習慣性的沉默。
他們相處的時候,這樣的沉默佔大多數時間,但氣氛從來不尷尬,對他們來說,沉默才是正常的。
只有柴禾努力的想要打破沉靜,不時的發出清脆的響聲。
吃完了一整隻烤野雞,夏帆的精神恢復了不少,但是失去太多,她仍有些虛弱,身體已經變得很熱,往後退了一些,抱著膝蓋看著火。
“他們都走了?”陳陣擦著手,最先打破了沉靜。
“嗯。”夏帆輕輕點了點頭,仍看著火堆,視線沒有焦距,像是在隨口敷衍。
“在海里太冒失。”他淡淡的說道。
“我不會游泳,而且翅膀的能力在水裡用不了。”她說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理由。
翅膀很沉重,總是會把她往之裡壓,而且沒人教她,她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遊。
“太冒失。”陳陣又重複了這句話。
夏帆是急著去救他才這麼冒失,換作是別人,老聽他這麼說,或許會發作,可她和他相信的時間太長,僅僅是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黑煙已經開始聚集。”
陳陣點了點頭,那個話題已經過去,也就沒有再重複的必要。
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