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那個晚上,他抽了一盒煙。第二天,他買了個小型蛋糕慶祝這件事。她不明白自己心裡這種“戀父”的渴望是否正常。
她變得不敢看父親的面孔,逃避那種相遇。她喜歡一個人在家裡一呆就是很久,寫各種稀奇古怪的文字來描述那夜的感受。她也開始交一些男朋友,全都不是好孩子——他們一起玩一種叫做“搖滾槍炮”的遊戲。她一個人坐在蹺蹺板的一端,一個男孩子來搖晃她,然後把她拋得很高。這是有危險係數的遊戲,也是她青春期狂野的證明——她變得很喜歡和男孩子泡在一起,聽他們豪放地大聲笑,放音樂聽,和他們一起去山上露營等等。
總之,那之後的十三四歲,她處在一個混亂期,一不太對頭地逃避什麼,逃避父親,她創下了五天四夜不歸宿的紀錄。但是回來後,她依然能把功課搞定——她是那種再淘氣都不會耽誤功課的孩子,老師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心中的高能量自有她釋放的方式。
然後,她的詩歌和設計作品開始登上一些校園櫥窗和刊物。人們猜度著她—個奇異的、有著極高天賦又不好打交道的女孩子。在藝術方面,可以跟那些大師爭得面紅耳赤;寫一些言情小說也像模像樣,決不同於那種單純的抒情——她總是有辦法挑起別人的興趣來注意她,她有著極端自戀的資質。
在她不和父親說話的日子,父親交了一個女朋友。他喜歡去各地旅行,那個女人是他在旅途中遇到的,一個加拿大女子。父親花了兩年時間思考他和女兒,以及和那個女人的關係,最後決定移居加拿大。但是,她卻不願意跟他同去。她說自己已經想好高中畢業後去巴黎留學,正在學習法語。她要學習藝術和設計。
他們的分別很是倉促,但是誰都知道內心的那種感傷——他們不知道何時能夠見面,似乎這種見面都是禁忌。在父親離去的前一天晚上,她來到父親和那女人的房間門口,偷窺他們做愛的過程。她感覺到某種放鬆的樂趣,一個人吸著煙,在月光下呆了三個小時,然後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間。她開始寫小說,寫一種禁忌的感情,一種難以完成的純情。小說的男主人公是個瞎子,他從來不知道女主人公對她的感情——他只是在河邊撥動琴絃,只是希望某位女子能為他停留。她默默站在他身邊,他沒有看到。她丟了一朵花在他的籃子裡,她每夜都來看他。每夜都來。
她的身體血流如注,因為她要保護他有繼續流浪的權利而被警察射殺。他終於知道她受傷了,在她的窄門邊為她彈奏。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夏夜,她穿著天藍色的小迷你裙,看著他的模樣,陷入了臆想。他們始終沒有衝破那種阻隔,只是淡淡地,在哀傷裡終老。
轉眼這些已經過去了十來年。當樸華茜看到蘇無海的第一眼,他的滄桑感和藝術感,讓她想到了一個人——她怔住了,父親因病去世前,她去看過他一次。那個女人已經離開他,他在加拿大很孤單,一把小提琴伴隨著他。他桌子上有一篇沒有寫完的小說,是獻給一位河邊少女的。他死的時候,祥和而安靜,所有的感情全都深深埋藏了起來。
她埋葬了他,然後,把他的手稿封藏。她穿梭在魔幻樹林,無法捕捉到那種細微的愛情蹤影。所以二十年來,雖身邊有無數男子,但她仍然無法全然動心。直到她看到蘇無海,露出的那種迷離的笑容。他接過她的手,希望邀她跳舞。他們彼此摩擦旋轉,彷彿回到了一片夏天的原野之上。他們把自己全然獻給自然,敲開深藏於記憶中的大門。
那扇門微微洞開,秘密之門,危險之門,生命之門。她的手在他的手中顫抖,他不由自主地喘息——她放聲地喊叫,彷彿這聲音非常強烈,可以洞破天地。她有一些絕望,發出與世隔絕的喊叫。原野上,只有她,和一個懂得她的男人,他們並不想去開那扇門,但是已經停留在門邊了。
然後,他請她去了自己的花園,進入了那個佛堂,她第一次認識了藍波,蘇無海的女兒。她走進藍波的世界,猶如走進了一片沼澤地,她不知道自己正深陷入又一個夢境,但是對她來說,生活本來就是由一個又一個夢境連線而成——她不在乎是到了哪裡。
蘇無海
蘇無海從各種角度喊她的名字,他說,“華茜,華茜……”他們都是喜歡沉浸在夢想中的人,都有那麼一些些缺陷或者不安。他允許她在家裡住下來,並不像其他男人那樣威逼她。她和他平和相處,三個月,他並沒有碰過她,只是和她一起讀佛經,讓她瞭解他的內心世界。
蘇無海內心的愛,似乎很難再度被喚起,他的那些情人都是短暫歡情的產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