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娘笑道:“原來是位老人家。這裡風大山高,來捨身崖可危險得緊哪。”
那老嫗臉上顯出一絲喜色,道:“這裡就是捨身崖嗎?可終於爬上來了!”說著,慢慢向崖邊走了過來。
紅姑娘搖手道:“老人家,且請止步。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那老嫗乾枯的臉上滿是皺紋,一笑之下,所有的皺紋都皺在了一起:“張半仙說我的兒子出海遇到大風浪,正在海上漂泊,九死一生。老身想投入這捨身崖下,但願天老爺可憐我的一點虔誠,放我兒子回來。阿彌陀佛。”
她一面說著,一面虔誠地稽首禮拜,慢慢向崖邊走了過來。紅姑娘笑道:“張半仙是騙你的。我給你起個卦看看。”
她手指掐了幾掐,道:“我算準了你兒子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你趕緊回去等他吧。你兒子發財了,帶了很多錢回來,你不用跳崖了。”
那老嫗大喜,道:“真的嗎?”紅姑娘點了點頭。
那老嫗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攏,變成了一絲苦笑:“不會的,姑娘是見老婆子可憐,故意哄我的。何況我已經發了誓,若是不踐諾言,會遭天打雷劈的。老身風燭殘年,若能換回兒子的平安,也就足夠了。”
她慢慢說著,慢慢走到了崖邊。紅姑娘似乎想要阻止她,但見到武延壽虎視耽耽地站在一邊,就停住了腳步。她眼珠一轉,冷笑道:“華山派的人自命俠義,卻看著尋死的人無動於衷。難道正派的人,就這點德行嗎?”
武延壽淡淡地道:“每年到捨身崖來跳崖的,何止十人百人。華山派哪能一一救起?何況他們是本著有所求而來的,這種虔誠未必能勸得回。”
就在此時,那老嫗突然厲聲道:“天老爺啊,保佑我的兒子安全回來吧!”突然躍了起來,向那懸崖下縱了下去!
紅姑娘一聲驚呼,身子向崖邊縱了過去。武延壽精神一振,身形躥動,一把將寧芙兒拉了過來,跟著又是一把,將世寧也拉回。
紅姑娘卻不管他,躍到了崖邊,仔細向下面檢視著。風霧悽迷,那老嫗早已落到了崖底,卻哪裡能夠再看到蹤跡?
紅姑娘皺起了眉頭,頓足道:“可惜!可惜!”
武延壽見寧芙兒無恙,心下稍安,道:“我們華山派的人一會就到,你趕快走吧,否則,恐怕就難脫身了。”他只想救回寧芙兒,這女子武功極為詭異,可實在沒有半點把握贏她,所以心底裡是盼著她趕快走了。
紅姑娘轉身笑道:“啊呦,瞧不出你對我這麼關心,莫非是瞧中了我的姿色?你雖然有些膽氣,但太老了些,我卻看不中你。”
武延壽受了她風言風語的奚落,古銅色的臉龐脹得通紅。
紅姑娘見他生氣,更是開心,猛然之間,一道人影從捨身崖底拔身而起,一飛沖天,兩道激龍一般的勁氣凌空向她罩了下來!
那人來得好快!這兩股勁氣更是浩茫充沛,將崖頂悽迷的風霧一齊捲起,垂天轟然落下,方圓一丈之內,全都在這兩掌的籠罩之下!
紅姑娘驟出不意,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住。那勁氣盤旋飛舞,宛如狂龍怒發,倏然將她卷在了中間,紅姑娘臉挾寒威,雙手一擺,她腰間繫著的兩條紅色絲帶筆直飛出,向那兩道掌風迎了過去。只聽崖底躥上的那人一聲冷笑,絲帶從中裂斷,兩股掌力眨眼間轟到了紅姑娘的身前!紅姑娘再也無法躲閃,雙掌倏然提了起來,跟那人對在了一起!四隻手掌一接,她的臉色立即一白,身子跟著飄了出去。那人更不停留,身子風一般地躥了上前,跟著又是兩掌!
此人內息浩蕩彭湃,勁力更是專走陰柔一脈,幾乎無孔不入。這一下搶了先機,幾乎將紅姑娘一切招架的餘地全都鎖死,只能奮起全身的勁力,與他一掌掌地對拼著。那人深知紅姑娘運蠱如神,只要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只怕便會立即反敗為勝,當下也不敢放鬆。只見他掌出若電,黑色的身形化作一道烏電,追逐著紅姑娘的那片紅霞,在捨身崖頂縱橫盤旋,轉瞬之間,就連對了六掌!
紅姑娘終於“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去,身子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那人一掌擊得向捨身崖裡飛落了下去。那人長噓了一口氣,狂風般旋轉的身子倏然止住,宛如千年磐石一般,站在了捨身崖頂!
世寧吃驚地發現,此人竟然是方才那個要跳崖的老嫗!只見她慢慢伸手,扯著她的臉皮一拉,她的臉就彷彿是一層衣服一般,隨手褪了下來,露出一張仙風道骨的臉來。白麵微髯,長身玉立,正是華山派的掌門寧遠塵!
世寧不禁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