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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軍戶

這黑馬的報復心還挺重! 眼梢餘光瞥到黑馬又朝自己後腦勺一口過來,謝蘊及時跳開,才避免了少年禿頭的悽慘下場。 少年從木桶裡舀出一勺黍米到馬槽裡,一邊提醒:“這馬頗通人性,你莫要招惹它,回頭捱了踹,十天半個月都下不得榻。” 謝蘊在馬廄裡環顧一圈,昨夜視線不好,這會兒倒是看清楚了,周遭不少成年馬雖也算得上膘肥體壯,但確實不如黑馬生得漂亮,不說別的,就那雙blingbling的卡姿蘭大眼睛,已然獨佔鰲頭。 謝蘊很快也發現一個細節:“這馬既然通人性,怎麼不做軍中坐騎?” 其它成年馬耳邊隱隱有韁繩留下的印記,只有這匹棕黑馬,從頭到腳的油光發亮,特別是那頭鬃毛,就跟用了海飛絲一樣柔順。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黑馬在馬群裡十分的違和。 就像是被其它馬兒集體孤立了。 少年解釋:“此馬本是幷州馬商獻與太守大人的。” 他給每匹馬都加了一勺黍米,“後來此馬額邊生出白斑,又在使君前來試騎時驚了使君,被指是不祥之物。” 謝蘊回頭仔細端詳起黑馬:“還真有些白斑。” 少年喂好馬直起身:“此馬四蹄踏雪,本是祥瑞之兆,然其額生白斑,古有術士留下批語,馬生白斑,必為防主之騎。” “使君本欲除掉此馬,這馬兒一聽使君要斬殺它,竟前蹄下伏,朝使君行了跪拜之禮。” 結果就是—— 劉恆身邊幕僚齊齊勸他,此畜有靈,不可殺。 謝蘊也是沒想到,這馬竟如此的雞賊,適時低頭苟住了性命,還混到一個光吃不幹活的編制。 這會兒看它,傲嬌得不行,可沒有了向劉恆求饒的慫相。 見少年也給她家小紅餵了黍米,謝蘊主動與這位新同事拉家常:“你也是這裡的養馬官?” 謝蘊昨日過來時已入夜,只見到馬場的負責人。 不成想,少年搖頭:“我家中是軍戶。” 軍戶,謝蘊是知道的。 古代的軍戶,社會地位極為低下。 與這個時代的奴隸一個性質。 甚至,軍中對待他們比奴隸還要嚴苛。 軍戶必須出成年男子到軍中服役,父死子替,兄亡弟代,世代相襲。 眼前少年來餵馬,便是頂了他父親的活:“上回馬場有匹馬發狂,阿父為攔下它,不慎從馬背上跌落,摔斷了左腿。” 這個名叫沈儼的少年回答得雲淡風輕,謝蘊卻清楚古代摔斷腿意味著什麼,拍不了片,不能確定病情,更別說開刀植入鋼釘,若是單純的骨折,遇上好的骨傷科大夫還能擺正回來,斷腿卻等於落下終身殘疾。 況且—— 謝蘊的視線,落在少年洗得發白的短褐上。 即使古代可以治療斷腿,費用也非尋常軍戶所能承擔。 沈儼拿起馬帚準備給馬兒刷毛,自然知道那小個頭在打量自己,雖然對方與自己都穿著短打,但他們是不一樣的。 沒有軍戶人家的孩子會生得那般白淨,也沒有軍戶人家的孩子初來軍中就如此‘活潑’。 他還記得軍戶村的大虎,便是將一騎督之子誤認作軍戶出身,後來倆人成了朋友,那騎督之子還將大虎悄悄帶去父親帳中,再後來…… 沈儼用馬帚刷馬背的力道大了一些。 ……再後來,騎督帳中遺失財物,認定乃大虎所盜,大虎父親早亡,寡婦百口莫辯,害怕騎督遷怒家中五口人,竟從灶臺上取來菜刀砍下了大虎的右手。 然而,沒過多久,那位騎督在家裡尋到了自己丟失的玉扳指…… 他一直謹記著阿孃的教誨。 人得看清自己的身份。 要不然,就會成為第二個大虎。 如今阿父斷了腿,他更不能做出拖累家人之事。 謝蘊本想向少年再打探點馬場的事,不等她套近乎,對方就拎著木桶走開了,只留給她一個愛答不理的背影。 ——行吧! 不理就不理。 誰還不是個叛逆的少年人! 謝蘊在馬廄裡摸了一上午的魚,期間給小紅開小灶餵了兩塊方糖,眼看天色差不多,這才踩著點去領自己的工作餐。 馬場裡的兵卒不多。 算上謝蘊,一隻手也沒數滿。 其餘皆為軍戶,如少年那樣的編外人員。 軍中吃的都是大鍋飯。 謝蘊排上隊才知道,這地兒吃飯它得自備碗筷! 空間的商超裡倒有碗筷賣,問題是,大家都在用木碗,她用青德鎮窯燒出來的白釉碗合群嗎? 正想著不吃這頓飯了,回頭搞來新碗筷再說,身後遞來一隻陶碗。 謝蘊扭頭,發現是那個叫沈儼的少年。 “我今日恰好帶著兩隻碗。” 說這話的時候,少年人繃著一張臉,似有意與她保持距離,無奈骨子裡是個熱心腸。 那碗,其實很舊了,還有缺口。 但謝蘊還是接了過來。 馬場的伙食,據說不如大營那邊。 輪到謝蘊的時候,那負責分飯的火頭軍將她上下一打量,那隻執勺的手,就像得了急性帕金森,硬生生抖掉二分之一的豆飯。 謝蘊: ( ̄?? ̄) 本來伙食就夠差了,還給她剋扣這麼多。 “嫌少?”火頭軍顯然十分熟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