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相看。這種美事,若是放到他們身上,也許會有人把原配夫人降為侍妾,前來迎娶公主呢。衛青一介武夫,卻要拒絕此事,不能不讓人敬佩。因此,不僅認識衛青的人說他有志氣,就連那些不知道衛青是誰的,也都爭著與衛青結識。而在衛青看來,人們的這些關心,無異於芒刺在身,躲之不及。於是他除了訓練兵勇和陪同皇上出獵外,更是一人關在“家”中閱讀兵書,性情更加拘謹起來。
這件事情,當然也傳到了昏昏沉沉的太皇太后耳朵之中。老太婆的心,此時卻比眼睛明亮得多,她召來竇太主和阿嬌,狠狠地訓導了一番,最後嘆了一口氣說:“沒想到,我漢朝高祖由貧賤而得天下,今後漢家還要靠貧賤之人才能強大。你們好自為之,多多收斂吧,特別是阿嬌,既在長門宮中思過,就要思出個結果來!”
第二天,太皇太后竇氏撤手人寰。
時為建元六年五月,新帝即位的第六個年頭,劉徹二十二歲,平陽公主二十四歲,衛青二十七歲,東方朔二十八歲。
第十一章 選丞相
未央宮的大殿裡,從來都沒有這麼嚴肅。武帝臨朝六年了,第一次在沒了太皇太后的情況下與朝臣議事。起初,他覺得輕鬆了許多,可是,今天登上金殿,卻覺得背後空蕩蕩的,有一種沒有依靠的感覺。加之自己和所有朝臣,都是黑色孝服,更讓人威到十分壓抑。
還有一件事,讓他的心頭多了一份沉重。那就是誰來主持這個葬禮。按常理,竇嬰是太皇太后的侄子,也是朝中重臣,他姑母的治喪之事,就由他全權負責。沒想到,武帝剛要安排,皇太后卻到了。雖然皇太后也穿著孝服,可她的神色卻比過去開朗了許多,她帶著田鼢一同來到建章宮裡,竟是讓兒子將治喪統領之事交給自己的弟弟。那田鼢也不含糊,好象來應試一般,竟將所有喪事禮儀弄得清清楚楚。望著鬢角漸白的母后,武帝心中自有許多同情:雖說當了皇太后,可六年來,母親也是在顫顫驚驚中度過的,她的惶惶不安,比當太皇太后孫子的武帝要多幾倍。想到這裡,武帝不願違背母親的意志,也就點頭同意了。
“眾愛卿,”他清了清嗓子,漸漸提高了聲音,卻依然是深沉得很:“太皇太后聖駕歸天,朕的心情十分悲痛。朕得聖母皇太后懿旨,命田鼢為太皇太后寢陵制置使,全權辦理太皇太后安葬大禮。”
大臣們互相看看,都覺得頗感意外。可這既然是皇太后的懿旨,皇上親口說出的,誰又能反對呢?只有老丞相許昌,他朝竇嬰使了個眼色。武帝當然把這個眼色看在自己的眼裡,他要看竇嬰有何反應。
竇嬰卻平靜得很,一聲不吭。
武帝倒有點沉不住氣了,他要向許昌討個說法。“許丞相,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作為丞相,許昌難以迴避。“這個……啟秉皇上,既然是皇太后的懿旨,臣等遵命。只是……”
“只是什麼?”皇上緊逼。
“皇上,太皇太后歷經三朝,賢淑有德,臣等不知田大人以何大禮安葬太皇太后,想請他向我等略說一二。”
武帝點點頭。“田鼢。”
田鼢馬上小步跑出來,跪在殿下。“臣在。”
在武帝眼中,他這個舅舅此時只不過是個小臣而已。“既然丞相等人要你說說,如何安葬太皇太后事宜,你不妨說來,以孚眾望。”
田鼢唯唯喏喏:“臣領旨。皇上,臣以為,太皇太后大有賢德。而其德之大者,莫過於遵行先帝孝文皇帝無為而治之旨。孝文皇帝慈惠愛人,至為恭儉,當其歸天前,親下遺詔,實行短喪。當時,所有官員和子民,只令服孝三日,天下稱為聖明。如今太皇太后歸去,按禮應葬於孝文皇帝霸陵之側。而於喪禮方面,必須遵從孝文皇帝之命,行短喪而薄禮儀,方能與孝文皇帝遺願相符合。”
武帝點點頭,“嗯,你說得有理。”在他看來,這座壓在自己和母后頭上的大山,如此安置,也就夠了。
許昌卻不以為然。“皇上!臣以為,如此禮節,有些不妥。”
“噢?丞相有何高見,不妨說來。”
許昌又看了竇嬰一眼,說:“臣以為,孝文皇帝以節儉治天下,也以節儉治後事,此等愛民情懷,當為萬世楷模。然而,彼一時而此一時也。”
武帝有點吃驚:“此時有何不同?”
許昌卻來了勁,口若懸河:“皇上!孝文帝之時,天下歷經暴秦之虐,楚漢相爭,人民饑饉,遍野哀鴻。孝文皇帝雖與民休生養息,然而天下不曾富庶。所以孝文皇帝詔令短喪,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