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大喝著突刺出三搶,槍槍快逾閃電、力透木人,全都毫釐不差地紮在紅點上。在場的武將都自知絕對沒有這個水平,就是慢慢刺也做不到賀寶刀這種準頭,一時竟是鴉雀無聲。
張盤走下座位檢查木人去了,黃石對賀寶刀的武藝倒是非常有信心,就衝著他微笑了一下,賀寶刀感覺自己給長官掙了天大的面子,滿臉的傲氣下也忍不住透出喜色。
看過木人以後張盤就大聲喝彩,他手下的武將雖然感覺面上無光但也都暗自佩服,一時之間給賀寶刀敬酒的武官把他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黃將軍,賀千總這種好漢你是從什麼地方覓來的啊?”張盤迴到座位上就開始詢問賀寶刀的來歷。
黃石簡略地說了一下,聽得張盤眼紅不已,覺得這傢伙真是有狗屎運,隨便從大街上都能撿到寶。黃石並沒有提到賀寶刀初次見面對他的侮辱,也沒有提及這廝的傲慢和不敬,並非出身封建等級社會的黃石對這些看得並不是很重,所以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黃將軍,”張盤終究只是個年輕的將領,喝多了酒心裡也就藏不住話了:“張某願意拿一百副鎧甲,三十匹好馬換賀千總,黃將軍可願意割愛?”
這個問題很不禮貌,按說不該這麼直截了當的詢問,總要給別人一個婉拒的機會。但是張盤既然不拐彎抹角地試探一番,那黃石也就很不好回答了,當眾落了別人的面子影響同僚感情,更何況他已經拿了張盤不少東西。
他正沉吟著婉轉一些的語句時,張盤也看出他是不願意,心裡已經後悔太莽撞了。可是話已經出口也不好收回,張盤又確實喜愛賀寶刀,就一狠心咬牙說道:“張某還有三個歌姬,一併送給黃將軍了。”
那幾個歌姬確實深得張盤寵愛,交出這個禮物也算是讓張盤“傾家蕩產”了。女人在明朝本來就是私人財產,所以張盤這話並非不合道理但卻很得罪人,把黃石聽得很不舒服,暗暗覺得張盤未免把他看得也太低了,就好像他黃石是個貪財好色之徒似的——看來張盤這個武夫真的不太會說話。
“某又不是什麼奴婢,哪裡有換女人一說?”
還不等黃石出言拒絕,賀寶刀就在下面怒氣衝衝地嚷起來了,周圍的眾人個個色變。張盤只是要黃石同意他到旅順軍前效力,並非說要把他當作家丁奴僕,賀寶刀就算不願意也該承張盤一個人情,不想他卻惡語相加。
“賀千總,住嘴。”黃石叫了一聲,從軍規來說還是賀寶刀的不對,兩個將軍討論部將前程的時候,他本也沒有插嘴發言的權利。
“張將軍……”
黃石吸了一口氣就打算直言,但張盤卻笑起來了:“張某一生不服於人,但這樣既忠且勇的部下,也只能嚥著口水恭喜黃將軍了。”
“不敢。”花花轎子人抬人,黃石也趕快恭維了張盤的手下一番,然後……
“賀千總,給張將軍賠罪。”
賀寶刀端了一大碗酒單膝跪在兩個將軍面前:“卑職無禮,請張將軍海涵。”
張盤帶著惋惜的神色受了這一杯:“黃將軍,張某不得不舊話重提,賀千總忠心耿耿,又立下不小的功勞,實在不該只是一個小小的千總。”
“大人會在合適的時候提拔某的,某並無怨言。”賀寶刀再次插嘴說話。
“你又多嘴,下去。”黃石輕聲喝斥了一聲,賀寶刀默默退下。張盤驚疑不定地看了看這兩人,不知道這種忠誠是怎麼被黃石撈到手的。
其實黃石心裡也不清楚,臉上雖然不動聲色,暗地裡正卻在琢磨和張盤一樣的問題,幸好在山海關招妓那次他已經見識過了賀寶刀的勇猛,不然簡直會有別的想法。
其實賀寶刀並非不知道自己一次次在軍議中接下茬是失禮,也知道自己屢次和長官唱反調是大忌,只是賀寶刀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而已,在賀寶刀的印象裡黃石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癢地喝上聲“住嘴”。
賀寶刀也知道自己這份脾氣到了別人手下就吃不開了,不被憋死也被拖出去打死了,他覺得自己的長官黃石是個很奇怪的人,很少擺長官的主君姿態不說,還常常喜歡辯論一番。
原本在廣寧初次見面前,賀寶刀覺得黃石有點兒忘恩負義,但身為高階將領的黃石能容忍賀寶刀這個小兵的冒犯,不能不說是非常有雅量,更何況賀寶刀也知道沒有黃石回師平叛,自己多半就死在廣寧叛亂中了。
每次下命令時黃石總是自然而然地盡力和部下溝通,爭取讓部下能理解自己而不是蠻橫地強迫,不要說賀寶刀和楊致遠,就是金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