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怕!”南雅意忽然這樣說,緊緊地抿著唇,眼睛彷彿也在一瞬間熾烈如火,盯向車外的那場廝殺。
她也是害怕的。握住我的手掐得極緊,努力穩著顫抖,汗水已沾溼了我的手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也站直身,逼迫自己定下心神,再不迴避已經逼到眼前的血腥場面。
莊碧嵐正帶著四五名隨從與人激烈交手。
對方人數倒也不多,不過六七人,同樣身著便衣,卻出手狠辣,招招奪命,居然不亞於莊碧嵐精心挑選出來的那些隨身侍衛。
南雅意定睛望著交戰的雙方,低聲道:“果然是攝政王府的暗衛!看他們的腰牌!”
他們的腰間的確掛著個什麼牌子,我卻認不出有何異樣,但我只一聽到是康候唐天重的人,便頭疼心悸。
如果追來的是唐天霄的人,他再惱恨,還不至於會傷害我的南雅意,便是莊碧嵐,他也會盡量留活口。
可如果是唐天重,他和唐天霄素來政見相左,多半不會放過莊碧嵐。他對南雅意並無情意,發現她勾連外敵叛出大周,必定也不會再容她。至於我,在宮中他就敢對我無禮,如今在宮外,遠離唐天霄母子的眼目,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來。
正想著時,一名莊氏隨從被兩名暗衛逼到了車轅下,眼見他一刀砍中其中一名暗衛左肩,猶自驍勇地迴旋刀鋒,拖出一片寒光,欲將那人頭顱割下。誰知求勝心切,卻忽略了另一人的進攻,被一劍當胸刺來,雖是勉強避過要害,左肋處已被刺穿。
我和南雅意還沒來得及驚叫,但聽此人大吼一聲,手中大刀驀地快了數倍,飛速滑過對手的脖頸。那人本來得了同伴支援,向後退了一步,已經快要避開此人的刀鋒,但被他這樣拼命一擊,立刻慘叫一聲,一串鮮血平鋪甩出,恰恰揚在了我們身畔的幔布上,又瀝瀝滴下,被幹燥的路面無聲滲去。
沒等我們回過神來,那失去同伴的暗衛怒喝一聲,已經刺入那名隨從左肋內的寶劍狠狠一絞,一拉,在他的慘聲嘶叫中,已是開膛破肚,五臟流溢。
我一手抓著轅木,一手和南雅意五指交握,立在車上已經驚得喘不過氣來,只覺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意已是淚水泉湧。
那隨從竟還未死,嘶叫著翻了個身,仰天躺著,胡亂抓著五臟往自己腹中塞著,眼睛卻已望向我們,吃力喊道:“寧大小姐,快……快走……快……”
他的話竟沒有說完,那將他開膛破肚的暗衛又是一劍閃來,正中脖頸,竟將他的頭顱生生割下,頓將他未了的話全都封住。
這人居然還似未解恨,向那丟了頭顱的身軀狠狠呸了一下,才冷冷地望了我們一眼。
我和南雅意俱是驚懼,顫抖著往後退一步時,那暗衛卻沒有近前,反而退了開去,相助別的同伴殺莊氏的人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要的就是我們這兩個活人,以及,將企圖帶走我的人全變成死人。
我舉目看時,暗衛和莊氏的人各有傷亡,莊碧嵐正努力往這邊行來,卻被一名暗衛纏住,拼了命地攔他,一時竟過不來。
那些暗衛的馬匹,不知藏在了哪裡,而我們這邊所乘的五六匹馬,除了兩匹受了傷的,倒也沒因為襲擊而散去,其中最近的一匹,距離我們不過一兩丈的距離,毛色甚好,鞍鐙俱全。
南雅意扭頭望我,“我們不怕,是不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回身從車上抓過南雅意起先用過的那根赤金長簪子,將散亂的長髮胡亂一纏,簪到了腦後,將當年莊碧嵐送我的利匕依舊藏好,才揚聲向南雅意說道:“不怕!我們不怕!”
南雅意唇角彎一彎,拉住我,飛快地跳下車,奔向那匹棗紅色的馬。
只在那一瞬間,已經黑沉沉如鍋蓋般扣下的天空,忽然劈空一道枝狀閃電,如數十道乍然吐出的巨大蛇信撕裂了大半個天空,厚厚的雲層被扭曲了形狀,色彩也突然間恐怖起來。
心悸地不敢再看,忙低下頭時,我正看到方才那隨從被砍下的頭顱,正滾在身側不遠處,怒睜的雙目死死地盯著天空,驟然看著,竟像是從地底下長出的帶血的頭顱,連眼睛都在冒著血紅的光。
我腳下軟了一軟,差點兒摔倒,南雅意連忙扶緊我,急道:“怎麼了?”
驚雷已炸響在耳邊,震得腦袋嗡嗡作響,讓我陣陣眩暈,但瞥見南雅意焦急的面容,我忙笑道:“沒事,沒事,給絆了一下。快走!”
南雅意也發現了那頭顱,臉色也是發白,卻是半步也不再停,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