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腳步,接了我的話頭迅捷說道。
我愕然。
唐天霄不甘地盯著我,說道:“這一仗,朕贏了,卻贏得莫名其妙。朕實在不解,像他這樣不可一世的梟雄,怎麼肯為了救一個女人而束手就擒!”
我屏住呼吸,卻是真真正正的痛徹心扉。
許久,我才能沙啞地說道:“他……不會那樣做。”
唐天霄迷惑地盯著門扇上的雕花,慢慢說道:“朕也想著……他應該不會那樣做,朕還是疑心著他是不是另有陰謀,叫人帶走你救治,又把他當眾一頓鞭打,鮮血把雪地都染紅了,他竟……一句話也沒說。”
就在我說了我要小睡片刻之後嗎?
他便發現了我不對,然後不顧追兵在後,下來救治我,甚至將我交給了唐天霄救治,不惜自己束手就擒?
從此……
從萬人之上的王侯將相成為階下之囚,受人鞭笞,嘲辱,然後……死亡?
便是死,也不得安生。
按成王敗寇的遊戲法則,他將成為史官筆下的亂臣賊子,遺臭萬年!
門扇上的松鶴延年雕花,依稀看得到當日唐天霄提起唐天重奪他所愛時一怒以飛劍斫砍出的痕跡。
正中仙鶴頸部要害,彷彿在冥冥中預示著今日的結果。
滿眼俱是淚,我卻還能咧一咧嘴,說道:“皇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不但揣摩透了人心人情,連沒出世的胎兒都可納入算計之中,果然深得帝王之道,天子之謀,自然無往而不利,無敵於天下。”
唐天霄呻吟一聲,道:“朕知道你在唐天祺手下吃了大苦頭。朕也勸過你,想著回到唐天重身邊會有飛來橫禍,你卻執意不聽,難道怪朕?”
我擦著淚水笑道:“哪裡會怪皇上呢?所謂的稱孤道寡,若不能做到絕情寡義,哪裡坐得穩皇位?皇上是明君,是賢帝,以後也會越來越英明,越來越賢德,自然不會做康侯那樣的蠢事。我那五個多月的胎兒,能為皇上的龍椅墊一墊腳,也是他三生有幸!”
唐天霄臉色發白,退了一步道:“你也不用指桑罵槐。朕處置唐天重心安理得,但對於你和雅意……的確私德有虧。若你怨恨,指著朕鼻子罵也沒什麼,若你放得下,朕也願意好好彌補你們。”
我笑道:“皇上打算怎麼彌補?”
唐天霄彷彿鬆了口氣,低聲道:“你想要怎樣的彌補?”
我道:“你害了我的孩子,就保全了我夫婿吧!哪怕把我倆發配南疆,粗茶淡飯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唐天霄立刻拂袖道:“不可能!唐天重所犯乃誅滅九族之罪,便是凌遲處死也不為過。瞧在皇叔和你的面子上,朕最多保他全屍。”
我原沒指望他真能聽了我的求情便饒了唐天重,但終於從他口中得到了唐天重的一點兒訊息,倒也鬆了口氣。
至少我可以肯定,他還沒死。
但唐天霄顧忌著他在朝中的勢力和軍中的威望,處死他勢在必行。
我冷笑道:“皇上,天重的九族……似乎不但包括了我和唐天祺,還包括了太后和皇上!”
唐天霄慍道:“所以朕沒打算大開殺戒……不過,唐天重算不得你夫婿吧?你從小定親的是莊碧嵐,有過夫妻名分的則是朕,他連名分都不曾給過你,又是你哪門子的夫婿?”
我將頭靠到枕上,慢慢揚起嘴角,“可在我心裡,只有他是我夫婿,就如在他心裡,只有我是他妻子一樣。至於旁人怎麼看,那是旁人的事了。”
唐天霄沉著臉不說話。
我繼續道:“皇上也有妃嬪無數了,卻不知,在皇上心裡,哪個是皇上視作妻子的?是熹慶宮的公雞娘娘,還是你看都懶得看一眼的賢妃娘娘、德妃娘娘?”
唐天霄轉身向外走去,冷淡道:“你好好歇著,少操這些心。唐天重能把朕的活昭儀說成死昭儀,朕也能把死了的淑妃回魂成能伴朕一生的寧淑妃。”
我記起了怡清宮的寧昭儀“死”後曾追封為淑妃,同樣冷淡地笑了起來,“以前的昭儀還能是皇上的朋友,但皇上的淑妃卻的的確確是死了的。皇上這樣的明主,註定了孤單一世,連朋友都不會有一個!”
對我這樣惡毒的詛咒,唐天霄身軀震了震,憤怒地瞪我一眼,卻也不斥責,不辯解,默然離去。
而我在他走後,身體卻篩糠般顫抖起來,久久不能平靜。
唐天重,天重……
你不是說,便是我死了,也不會讓我離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