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使媾和談判能夠有利地進行,必須準備好各種手段。日本一再打聽的人物,當然要編在隨員之內。有了張蔭桓的推薦,就可以搪塞公私兼顧的攻擊。
李鴻章在天津做了周到的準備,2月21日來到北京,受命之後已過去一週多。
次日,李鴻章入宮,研究媾和條約的原則。正如他所估計的,一天未研究完。
關於割讓領土,光緒帝堅決不同意。
李鴻章認為,連威海衛都被日本奪去了,不割讓領土怎麼能媾和。
朝廷內部還殘留著一些強硬論的餘波,而且,絕對信任李鴻章的西太后因病沒出面。在同日本談判之前,李鴻章不得不以宮廷勢力為對手,進行初步磋商。
李鴻章遇刺
在李鴻章出國參加媾和會議之前,清軍又失掉牛莊和田莊臺。牛莊由素以保持曾國藩傳統而自豪的魏光燾、李光久等大將率領的湘軍把守。日軍的第三、第五師團猛烈攻擊,於3月4日陷落。
湖南巡撫吳大澂當時在田莊臺,牛莊一丟,便趁夜逃往石山站去了。
3月7日營口失陷。
3月9日田莊臺失陷。
吳大澂是金石家,但他不滿足於文官、學者的名聲,居然想當將軍,威震四海。
他要親自率兵同日軍對陣作戰,終於得到旨準。他的志願應當說是豪壯的,然而,戰爭可不像研究古代文字那麼隨心所欲。
吳大澂在山海關向日軍發出勸降書。因為是文人,勸降書寫得相當高明。可能他長年累月地凝視古代文字,眼睛昏花,以致看不清現實了吧。
他之所以志願從軍,原來是因為他得到了一顆“度遼將軍”的漢印。
度遼將軍是西漢元鳳三年(公元前78年)設定的官職。它不像驃騎將軍或車騎將軍那樣,屬於常設的將軍職,而是一種臨時封賞的將軍稱號,如西漢的路博德和東漢的馬援被封為“伏波將軍”。他們二人曾跨海遠征南越和交趾(北越),所以選了“伏波”這麼個名號封賞。至於“度遼”,則是渡過遼河,征討烏桓之意。元鳳三年範明友曾獲得此封號。到了東漢,變為與地名無關的專事征討匈奴的將軍名,永平八年(65年)吳棠被封為此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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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節:驅逐使節(6)
吳大澂是古代印章收藏家。蘇州人徐翰卿把這顆印送給他,他高興得不得了,以為“這是萬里封侯的前兆”。
這時,正好同日本開戰了,他覺得“這就是我留名青史的絕好機會”。
不限於中國,各國都有些研究國學,被該國傳統深深吸引的學者。他們往往會有一些極其狂熱的言論和行動。吳大澂就在這種情況下投筆從戎了。
他並不認為自己只是一介筆墨文人。十五年前,他擔任過吉林防務監軍之職,也直接參與過建設兵工廠、修築炮臺、訓練軍隊。他對這段經歷過於自信了。
他在勸降書中說:“日軍三戰三敗之後,本大臣猶有七縱七擒之計。”
不愧是國學家,引用了《國語》中“三戰三北”和《三國志》中“七縱七擒”的典故。他的意思可能是要同日軍戰鬥到底,但說法未免太狂妄、太陳腐了。中國人也把這篇勸降書作為笑料。
在現實中,徹底吃敗仗的是吳大澂。
當過駐日使館參贊、為日本人所熟知的詩人黃遵憲,憤慨於吳大澂的敗走,寫了一首長詩《度遼將軍歌》。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棄冠脫劍無人惜,只幸腰間印未失。”
據說,這顆古印是當時住在上海的著名書畫家吳昌碩偽造的。
牛莊、營口、田莊臺失陷後,戰局暫告一段落。下一個戰役將是從山海關指向北京,不過,那需要相當長的準備時間。各戰線暫時都呈現出膠著、休戰狀態。
李鴻章在媾和談判之前提出了“休戰”的要求。懼怕列強幹涉,希望儘快收場的陸奧認為,這不過是追認現狀罷了,不如爽快地應承,做一個順水推舟的人情。但是,休戰必須尊重軍部的意向。由於連戰告捷,軍部一定會堅決反對休戰。為使軍部能夠接受,就得給它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
3月21日,第二次會談中,伊藤博文提出休戰條件:
一、把大沽、天津、山海關讓與日軍。
二、該地清軍解除武裝,交出軍需品。
三、天津至山海關的鐵路交日軍控制。
四、停戰中軍費由中方負擔。
這些條件無疑是在首都北京的咽喉處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