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說話,可是憋得我害了胃病的時候誰負責?”
王老虎說:“你呀,你是一年不吃飯也有力氣開玩笑。”
李江國說:“不錯,不錯。我死了也是躺在地上數星星哩!”
王老虎不出聲地笑了笑,向連長敬了禮,說:“我們班有個病號,我去給他搞點酸湯麵。酸湯麵!”
他穩穩實實地朝一座院落走去。
周大勇望著王老虎那比一般人稍高的背影。行軍中,戰鬥中,他多少次望著這背影啊。戰士們說:“是兵不是兵,身背四十斤。”這四十斤該有多少東西:槍、子彈帶、手榴彈袋、刺刀、飯包、揹包……可是王老虎身上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就像長在他身上了。走路的時候,你別想聽到他身上有什麼東西磕碰著響;打仗的時候,他背的東西也不會成為他的累贅。行軍中,新戰士都望著他這位久經鍛鍊的老戰士。他們都覺得他邁步是有尺寸的,腳板怎樣著地,也是有講究的。要不,王老虎怎麼能自自然然不費力氣,腳不起泡,而且又走得那樣快呢?
陳旅長打來電話,要周大勇馬上去旅司令部。
周大勇向旅部走去,邊走邊想,王老虎那有趣的形樣,不停地出現在他眼前。他自言自語地說:“白天黑夜,三年五載,王老虎總是不聲不吭地走在部隊行列裡。不聲不吭地走在部隊行列裡啊!”
周大勇喊了聲報告,進了旅長住的窯洞。
陳旅長穿著襯衣,袖子揎在肘子上邊。他正忙著修理收音機。桌子、凳子上,放著拆散的收音機零件;還有一架照相機,——這是他隨身帶了多年的物件。
周大勇看看這一堆東西,想:“旅長總愛擺弄這些東西!”
他對旅長這些愛好,是特別熟悉的。
陳旅長興致勃勃,邊收拾他那些東西,邊說:“年青的老革命!你是不喜歡這些玩藝的。你跟了我很長時間,到底你是你,我還是我啊!”
旅長這爽快樂和的脾性,大大咧咧的樣子,周大勇也非常熟悉。
陳旅長洗了手,仔細把周大勇打量了一陣,說:“你瘦咯,這一趟可夠辛苦!”
“公道點說,敵人才夠辛苦哩!”
陳旅長說:“你們把敵人從蟠龍鎮地區引到綏德城,又從綏德城把敵人護送回來,真是夠關心、夠愛護咯!啊,談談,你感覺到敵人的情緒怎樣?很晦氣吧!”
周大勇說:“敵人不光晦氣,還很洩氣!”他走到窯門口,只見窯外牆上貼著一張大麻紙。紙上有毛筆寫的一首詩:
胡蠻胡蠻不中用
鹹榆公路打不通
丟了蟠龍丟綏德
一趟遊行兩頭空
官兵六千當俘虜
九個半旅像狗熊
…………
陳旅長笑了,說:“年青的老革命!有味道嗎?那是旅司令部那個外號叫‘跳蚤’的小通訊員,從報上抄來的。來,我們具體談談。”他朝牆上掛的作戰地圖邊走去。
周大勇指著地圖說:“五月四號我們拿下蟠龍鎮,五月五號,敵人九個半旅全部從綏德地區調轉頭向延安地區竄。昨天,敵人才餓著肚子爬回蟠龍鎮一線。”
“敵人爬回蟠龍鎮,剛趕上開追悼會。”陳旅長的手指從地圖上的延安東北九十里的蟠龍鎮地區,移到延安西北九十里的真武洞地區,說:“我們野戰軍在這一拖。敵人昨天爬回蟠龍鎮,可是我們在這裡,穿上敵人送來的新衣服、吃上敵人的‘洋麵’睡大覺,已經休息了七八天。”陳旅長搔著後腦殼,來回穩實地走著,又說:“這七八天是很巧妙的七八天。你想想,敵人幾十萬人馬威風八面地撲來了。我們兩萬來人,不慌不忙地一下一下揍他;揍得敵人團團轉,而我們機警地跳在一邊休息。嗬嗬,這內邊該有多少學問啊!”
“旅長!這幾天蔣介石、胡宗南大概鬧情緒咯?”
陳旅長說:“我懶得去研究他們的思想問題。你要有興趣,你就關住門去研究一下。”他縱聲大笑;並給周大勇叮嚀:要參加誘擊敵人回來的戰士們,很好地休息。
周大勇說:“旅長!那位李振德老人你知道嗎?”
陳旅長說:“不光我知道,整個陝甘寧邊區,誰不知道啊,他很英勇地犧牲咯!”
周大勇說:“他呀,不光活著,還很健康。他現在在我們團政治處哩!”周大勇把李振德怎樣跳崖,怎樣遇救,又怎樣到了這裡,給旅長一五一十地報告了個清。
陳旅長驚奇、高興地說:“這才怪!警衛員!警衛員!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