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妻也在陪同他充軍期間染病,無藥可醫,含恨九泉,他悲痛絕望,人生跌落到谷底,過去站在一邊看,對別人指手畫腳的那種道德和智力上的優越感,隨風飄去,蕩然無存,他這才多麼痛地領悟:世界是現實的,是殘酷的,是屬於真正的強者的!
張佩綸想東山再起,於是拼命反思自己,越反思越覺得李鴻章偉大,這人平長毛、辦洋務、興水師、主外交,力挽狂瀾,硬是將一個即將滅亡的帝國“中興”,自己過去真是狂妄無知。於是,張佩綸戍邊快結束時,給李鴻章寫了一封長長的懺悔信,彙報自己的思想改造:吾知時艱之亟,實以洋務為大端,採西法以敵西人,還提出“籌造鐵路以圖自強”的計劃,把流放時著寫的《管子注》二十四卷、《莊子古義》十卷,《澗於集》等著作寄送給李鴻章,當然,最重要的事,乞求三年戍邊期滿後,加入李鴻章的幕僚,繼續為國效力。
李鴻章惜才,問宋驍飛的意見。宋驍飛還記得張佩綸當年把容閎辯得心肌梗塞的場景,說:“這張佩綸,腦子好使,善於把白的說成黑的,那麼必定也擅長把黑的說成白的,學生以為可用他來對付‘清流’,這樣我們辦事耳根就會清淨許多。”
李鴻章深以為然,這才答應了張佩綸的請求。宋驍飛收到張佩綸到天津的日子,帶著一身戎裝的段祺瑞在天津港碼頭等候。段祺瑞遠遠看到張佩綸一副失魂落魄的窮酸樣,問宋驍飛:“兄長,就這樣一落魄書生,為何你親自來接?此時他只是一個流放歸來的罪臣,中堂大人為何還要允他入幕僚?”
宋驍飛拍了拍段祺瑞的肩膀,說:“芝泉老弟,這就是中堂大人用人的高明之處。前幾年,張佩綸在朝堂上風頭正勁,如果拉他入幕僚,只是錦上添花,此時他落魄歸來,惶惶如喪家之犬,此時用他,那是雪中送炭,張佩綸必定感恩戴德,誓為我用。”
段祺瑞道:“這種文弱書生,要之何用?”
宋驍飛哈哈大笑:“朝堂之上,言語也能殺人呀!當年他曾一口氣參倒了工部尚書賀壽慈、戶部尚書董恂,連中堂大人都要忌憚他幾分。現在‘清流’死灰復燃,非張佩綸不能給他們迎頭痛擊!而且他和陳寶琛等‘清流十友’私交不錯。收了他,等於斷了翁同龢兩條腿,他從此寸步難行!”
果然,張佩綸迴天津後,對李鴻章不計前嫌收留感激涕零,表示願效犬馬之勞。翁同龢此時並不知道張佩綸的思想已經發生鉅變,更不知道張佩綸入了李鴻章的幕僚,見他戍邊期滿,知道慈禧太后本來對張佩綸的才華很欣賞,於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舉薦他為御史,想拉攏他。榮壽公主也給慈禧太后吹耳邊風,贊張佩綸是個人才,不用太可惜了,慈禧太后一高興,便讓光緒皇帝下旨,讓張佩綸官復原職,署左副都御史。
那日早朝結束,光緒皇帝照例去清漪園給慈禧太后請安,順便彙報李鴻章在災年“賣官鬻爵”,翁同龢等大臣強烈要求懲辦的事。雖然光緒皇帝此時已親政快三年,從紫禁城到頤和園,也有三四十里地,乘坐龍輦,路上就得花一個時辰,但他還是保持著早請安晚彙報的好習慣,軍國大事,都請慈禧太后定奪。
慈禧年紀越大,對李鴻章就越信任,產生了一種依賴心理,辦海防也好,賑災也好,洋教案也好,只要一出事,就找李鴻章。最近,慈禧太后chayexs。。chayexs。推薦了一個四川布政使司布政使,結果因不學無術被光緒皇帝給否了,慈禧強烈感覺到,光緒皇帝、翁同龢、醇親王這對“鐵三角”,越來越威脅到自己一言九鼎的地位,這時見翁同龢他們竟然要朝李鴻章下手,當時就黑了臉,但礙於這次翁同龢彈劾李鴻章的罪名是“賣官鬻爵”,性質很嚴重,不好公然袒護,便召他們幾位當事人和御史大臣前來清漪園議議。
醇親王、翁同龢、李鴻章、張佩綸、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劉坤一先後趕到,翁同難,拿出一個摺子,開啟後足足有一米長,上面秘密麻麻寫了李鴻章“賣官鬻爵”的名單和得到的銀兩,他把摺子跪呈慈禧太后:“稟聖母皇太后,此名單是奴才從吏部拿到的名單,經查實,李鴻章在三年災年共計賣官1221個,得白銀一百二十萬兩,規模之大,亙古未聞,請太后和皇上嚴懲,以振朝綱!”
慈禧開口問李鴻章:“這事可屬實?”
李鴻章毫不猶豫地回答:“屬實,而且說少了,老夫共計出售官銜和爵位1556個,得白銀一百八十萬兩。”
慈禧一聽就明白了,李鴻章賣的是官銜和爵位,根本就不是實職官位,她很久沒有聽張佩綸慷慨激昂陳詞了,問張佩綸怎麼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