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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小獻寶依允,就待進去。魏氏說:“這不好,你去請了金亮公來,咱屋裡查點,叫他外頭上單子,也是個明府。”小獻寶果就去請了金亮公來,合他說了所以,窗外與他設了一張桌,一把椅,筆硯紙張。魏氏同小獻寶進到房裡,將汪為露的衣服並那兩個鎖著的櫃都把鎖來擰了,脫不了他孃的些簪棒衣裳,裡邊也還有兩三吊錢;並房裡的燈臺錫盆之類,都一一叫金亮公登在單上。魏氏方把自己的衣裳首飾鞋腳之物另搬到小東屋裡居住,汪家的東西盡情交付與小獻寶,叫他鎖了門,貼了封皮。

小獻寶心裡,起初也還指望要尋出些銀子來,誰知一分銀子也不曾尋的出。剛剛他孃的櫃裡有三千多錢,小獻寶要拿了去做賭博的本錢,魏氏又要留著與汪為露出殯。小獻寶說:“就是出殯,沒的這兩三千錢就夠了麼?頭信我使了,我再另去刷刮。”魏氏說:“要靠著你另去刷刮,這殯就出不成了!且留這錢,不夠,可把我幾件首飾添上;再要不夠,我問徒弟們家告助,高低趕五七出了這殯,看耽誤下了。這錢我也不收,央金大哥收著。”

金亮公:“師孃這主的是,該把先生這殯出了。天下的事定的就麼?昨日要入殮,怎麼被雷把先生震的稀爛?師孃也且休要折損首飾,待我合同窗們說去,要斂不上來,師孃再花首飾不遲。聽說宗光伯也只這幾日回來呀,得他來更好。”魏氏家裡料理,金亮公外邊傳帖,小獻寶依舊賭錢。

過幾日,宗舉人從河南迴到家來,聽知汪為露已死,次日變了服,拿了紙錁,來到靈前弔孝,痛哭了一大場。請見了魏氏,敘說了些正經話。魏氏說:“要趕五七出殯,止有三吊多錢做主,別的要仗賴徒弟們助濟。”宗舉人說:“這也易處。糧食是家裡有的,師孃且把三吊多錢揀要緊的置辦,別的到臨期待俺們處。開墳也用不多錢,脫不了有前邊師孃的見成洞子。可只是先生手裡有錢,可往那裡去了?只在我手裡刷颳了就夠三四百兩。”

魏氏說:“他怎麼沒有錢?他也為我才來,又為我年小,凡是銀錢出入,拿著我當賊似的防備。瞞著我,爺兒兩個估倒。昨日病重了,不知誰家,給了一封銀子,從前以往就只遞了這封銀子到我手裡。我見他著實病重了,遙地裡尋了他兒來,叫他買幾匹布買付板預備他。他兒還說我見神見鬼的,誰家沒個病?沒的病病就死麼?後來不知怎麼又轉了念頭,說我說的是。我還待把這封銀子,問他聲給他,他兒說:‘人已病的這們樣了,還問他做甚麼?’我原封沒動,拿出來給了他,同著拆開秤了,二十二兩。他拿了這銀子一溜煙去了,布也沒買,板也沒買,又沒處尋他。只得俺爹遙地裡賒了兩匹布替他做了兩件衣裳,做了這點帳子,賒了這個棗木材。那幾日天又倒過來熱,等不見他來,又不敢入了殮,發變的滿街滿巷的氣息。等到第二日掌上燈,從那裡來了,叫喚了兩聲,一片聲的說不去尋他,做的衣裳又不齊整,買的板又不好,只是問誰主的事。可可的俺爹來到,聽見了,說了他幾句,說:‘嫌材不好,脫不了還沒入殮,你另買好材,把這材抬了去,留著我用!’又沒入成殮。到了半夜裡,促風暴雨,那雷只做了一聲的響,把那屍震的稀爛。虧了清早他金大哥來員成著入了殮。一個老子病的這們樣著,你可也守他守,他可也有句話囑付你,跑的山南海北的沒影子。臨那斷氣,等不將他來,只見他極的眼象牛一般,情管待合他說甚麼,如今有點子東西,不知汝唆在那裡迷糊門了。”

宗舉人辭了魏氏回家,金亮公拜他,商議問同窗告助的事。宗光伯說:“這先生待徒弟也感不出叫人助來。只是當咱兩個斂他們罷了。師孃一個年小的女人,小獻寶又當不的人數,咱兩個就替他主喪,把先生這殯出了也好。要蹉跎下了,那小獻寶是倚不就的;看師孃這光景也是不肯守的,——其實這們一個小獻寶,可也守不的。把同窗都開出名來,厚薄在人,別要拘住了數。只是舉喪的那日都要齊到,上公祭,送私禮。”算計停妥,也傳知了狄賓梁。那狄賓梁把那送禮被罵、學道遞呈的事對著宗光伯告訴了一遍。宗光伯說:“昨日會著金亮公,他也說來。先生已是死了,合他計較甚麼?只是有厚道罷了。”相別回家。

算計到了舉喪的那日,宗光伯、金亮公兩個學生且先自己代出銀子來代辦了公祭,與了祭軸,只是空了名字,隨到隨填。這些徒弟們雖然名是師徒,生前那一個不受過他的毒害?比束脩、比謝禮,狠似學官一般,誰是喜歡他的?只因宗昭是個舉人,金亮公平日是好人,所以一呼翕應,傳帖上面都打了“知”字,只等至期舉行。

再說魏才自從那日與小獻寶嚷鬧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