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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部分

這些美麗的孩子!得了,他死了。大門堂下將會有兩起喪事。你被人害成這個樣子不過是為了討拉馬克將軍的歡心!這位拉馬克將軍又給了你什麼!一個殘暴無知的軍人!胡說八道的人!為了一個死人去拼命!怎不叫人發瘋!想想看!才二十歲!也不回頭看看身後是否還留下了什麼!這一下,可憐的老頭子們只好獨自去死。倒斃在你的角落裡吧!孤僻鬼!這一下,說實在的,再好沒有了,正是我所盼望的,也就會把我整死。我已太老了,我已一百歲,我已十萬歲。我早就有權死去了。這一下子,行了。一切都完了,多麼痛快!何必還要給他聞阿摩尼亞,還有這一大堆藥?你是在白費勁,傻醫生!算了吧,他已死了,徹底死了。我是內行,我自己也死了。他幹這事倒沒半途而廢。說真話,目前這個時代是醜惡的,醜惡的,醜惡的,這是我對你們的看法,對你們的思想,對你們的制度,對你們的主子,對你們的神諭,對你們的醫生,對你們的無賴作家,對你們的乞丐哲學家,並對六十年來使杜伊勒裡宮的大群烏鴉四散驚飛的所有那些革命的看法。你既毫無憐憫之心,就這樣去送了死,那我對你的死也絲毫不感遺憾,聽見了沒有,兇手!”

這時,馬呂斯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仍被昏睡後醒來的驚訝所籠罩,停在了吉諾曼先生的臉上。

“馬呂斯,”老人大叫,“馬呂斯!我的小馬呂斯!我的孩子!我親愛的兒子!你睜開眼了,你望著我,你活過來了,謝謝!”

於是他昏倒下去。

①狄爾居爾?德?高塞勒(Tirecuir de Corcelles,1802—1892),法國政治家,曾任駐梵蒂岡大使。

第四卷沙威出軌

沙威緩緩離開了武人街。他生平第一次走路垂頭喪氣,也是生平第一次把兩手放在了背後。直到今天,沙威只採用拿破崙兩種姿勢中代表果斷的那種:兩臂包在胸前;另一種代表猶豫不決的是兩臂放在背後,這種姿勢對他是生疏的。現在發生了變化,他全身顯得遲鈍憂鬱,惶恐不安。

他走入僻靜的街道。然而是在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他抄最近的路朝塞納河走去,到了榆樹河沿後,又沿著河沿,走過格雷沃廣場,距沙特雷廣場的哨所不遠,在聖母院橋的拐角上停了下來。塞納河在聖母院橋到交易所橋這一邊和鞣皮製革河沿到花市河沿的那一邊,形成了一個有急流經過的方形水池。

塞納河的這一帶是水手們所畏懼的水段,沒有比這急流更危險的了,當時這水流並不寬,還被現已拆除的橋頭磨坊的一排木樁所堵塞,因而十分湍急。這兩座橋離得這樣近,更使危險增加了。

河水經過橋洞時,越是急衝猛瀉,掀起可怕的大波浪,就在那兒積聚起來,水位暴漲,波浪象根粗水繩那樣緊捆橋墩,好象想把它們拔掉一樣。在這兒掉下去的人是不會再露出水面的,最懂得水性的人也會被吞沒。

沙威兩肘撐在欄杆上,雙手託著下巴,指甲機械地緊縮在他密密的頰鬚裡苦思著。他的心裡,一件新奇的事,一次革命,一樁災禍的正在發生,他有必要審視一下自己。

沙威痛苦異常。幾小時以來,沙威已不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了。他心裡極為混亂,這顆腦袋在盲目從命時是很清晰的,現在則已失去它的清澈,在這塊水晶中已出現了雲霧。沙威的良心使他感到他的職責已具有兩重性,這一點他已不能對自己欺瞞。當他在塞納河灘意外地碰到冉阿讓時,他當時的心情就好比狼又抓到了它的獵物,狗又找到了主人一樣。

在他面前看見了兩條路,都是筆直的,確實他見到的是兩條路,這就使他驚惶失措,因為他生平只認得一條直路。使他萬分痛苦的是這兩條路方向正相反。兩條直路中的一條與另一條絕對排斥,究竟哪一條是正確的呢?

他的處境真是難以形容。

被一個壞人所救,借了筆債又還了他,這違反自己的意願,和一個慣犯平起平坐,還幫他的忙,以此報答他幫自己的忙;讓別人對自己說“走吧”,自己又對他說:“你自由了”;為了個人的原由而違背職責,這一普遍的義務,但又感到在這些個人的因素中,也有一種共同的東西存在,可能還要高上一籌,背叛社會為了忠於良知;這種虛妄的事他居然都做了,而且還壓在他的心頭,把他嚇呆了。

有件事使他驚愕,就是冉阿讓饒恕了他。還有另一件事把他嚇得發呆,就是他沙威也饒恕了冉阿讓。

他究竟怎麼啦?他在尋找自己卻找不到。現在怎麼辦?交出冉阿讓,這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