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聲答應。顧昀正要再對曹讓說什麼,突然,一名軍士急急地進來,向顧昀一禮:&ldo;將軍,昨夜那旅人頭領定要見將軍。&rdo;眾人皆訝。馥之想起昨晚的談話,看向顧昀。&ldo;哦?&rdo;顧昀卻面色平靜,與曹讓對視一眼,道:&ldo;帶他來。&rdo;沒過多久,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被軍士帶了進來。馥之看去,只見他渾身骯髒不堪,束在頭上的髮髻已經散亂,面上卻鎮定,雙目炯炯。見到顧昀,那人長揖一禮,聲音有些沙啞,卻響亮平穩:&ldo;賈人溫栩,拜見將軍。&rdo;此人樣貌潦倒,身上卻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氣度,顧昀心下不由覺得詫異。&ldo;足下見我何事?&rdo;打量片刻,他淡聲問。溫栩抬起頭,道:&ldo;詡不才,上黨人士,世代經商。此番領商隊出塞,西至大宛,販盡絲帛而歸,不期衝撞貴軍。&rdo;他停了停,聲音稍低沉,繼續道:&ldo;詡自知此生休矣。然商隊眾人,在中原皆有父母妻兒,出塞乃為掙一份養家之資。詡身死抵過不足惜,但懇請將軍放還眾人。&rdo;顧昀冷眼看他。此人倒善言辭,馥之心想。顧昀要殺他,乃是疑為細作。但這般話是不可挑明的,溫詡說衝撞,恰恰掩飾了此事,顧昀若心軟,也剛好得了個臺階……&ldo;足下何不說那胡人之事?&rdo;顧昀緩緩道。&ldo;那胡人本非我商旅中人,&rdo;溫栩的神色有些不定,卻繼續道:&ldo;兩月前,商隊還在邊邑,有一中原士人來見,願出千錢隨我等往氐盧山,詡應下。那茹茹胡人便是其買下的僕役,至氐盧山之後,那士人卻說謝我一路照料,將茹茹轉贈予我,自己上山去了。&rdo;這番話聽著荒謬,眾人皆不信。顧昀心中冷笑,卻見旁邊的馥之上前一步。她望著溫栩,雙目明亮,似按捺著激動:&ldo;足下可知那士人名姓?&rdo;溫栩看著眼前的女子,愣了愣,卻搖頭:&ldo;不知。&rdo;馥之眸中掠過一抹失望,正待再問,卻聽溫栩又開口,不大確定地說:&ldo;只知其自號……鶴歸處士。&rdo;氐盧(上)夜色漸漸褪盡,東方慢慢放明,殘留的寒氣和光照碰撞在一起,將浩瀚的沙海籠在一片朦朧的顏色之中。號角再次吹響,軍士早已整裝完畢,站在各自的戰馬旁待命了。&ldo;上馬!&rdo;一名校尉騎馬奔過,大聲傳令。眾人紛紛騎到馬上,號角再次吹響,數萬馬蹄踏在沙上,隱隱發出悶雷滾動般的聲音。&ldo;那是何人?&rdo;馬上,餘慶望著不遠處騎著駱駝的溫栩,向馥之問道。馥之將目光掃掃那邊,道:&ldo;昨日遭遇的商旅。&rdo;她說。&ldo;哦……&rdo;餘慶想了想:&ldo;昨日毒倒曹校尉的茹茹就是那商旅中人?&rdo;馥之頷首。&ldo;那還許他騎駱駝?&rdo;餘慶咬牙:&ldo;將軍為何不將他剮了……&rdo;話未說完,後腦突然被田文抬手一個爆慄。&ldo;妄議什麼?&rdo;田文瞪他:&ldo;要你多話!&rdo;馥之看著他們說話,心中想的卻是別的事。方才在帳篷裡,她剛為找到了叔父的一點下落而慶幸,溫栩卻又告訴他們另一件事‐‐羯人半月前已經佔了氐盧。&ldo;栩聞得羯人佔氐盧後,對來往商旅課以重稅,路人苦不堪言。栩再三思索,方領商隊眾人繞行百里而至此處。&rdo;溫栩道。這話出口,帳中眾人皆吃驚不已。馥之更是猶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心中剛湧起的喜悅瞬間煙消雲散。&ldo;如今氐盧城中如何?&rdo;顧昀問。溫栩答道:&ldo;栩只聽聞城主已被羯人所殺。&rdo;……想到這些,馥之覺得一陣煩悶。顧昀問過這些話之後,便教侍從帶馥之出去,他們再說什麼,自己卻不知道了。不過,當年她隨叔父遊氐盧山的時候,叔父曾告訴過她一些氐盧山的事。氐盧山地處沙漠與糙原的相交之處,地勢險要,卻有綠洲水糙,一直是商旅在中原與西域之間往來的休養補給之地。數十年前,一個鮮卑遠支遷至此處,依山築起了氐盧城,依託氐盧山險,既為來往客商提供便利,又坐享東西往來之惠,其繁華遠近聞名。叔父還說,氐盧城建城雖短,卻是一處寶地,將來必招多方爭奪。現在看來,這話是一點也不錯。可照那溫栩所言,叔父確是到了氐盧山,不知現下怎樣?馥之心中忐忑不已,自己白費功夫實不打緊,只希望叔父在羯人攻佔之前便已經離開了氐盧&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