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樹下低垂著飽滿的額頭,雖是側臉卻峨眉暈染,膚若凝脂,周圍的梨花樹紛紛飄落潔白的梨花。
畫作著色高雅,女子神態栩栩如生描繪著女兒家仿若情竇初開的嬌羞之態,這幅畫的落款是“退之”。
“退之”不正是表哥蕭繹的字麼?
想不到蕭將軍身為武將還能雅緻作畫,倒是吃了一驚。可是瞧著這幅畫,因那女子是側臉,隱約是自己的模樣。
沈嫿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小麒麟說的,又有些不確定了,走近了再仔細端倪多瞧了幾眼,沈嫿問木氏姐妹,“你們可見過蕭將軍的夫人。”
木葵笑盈盈的回道:“奴婢們都不曾見過呢,說是夫人嫁入京城身子不大好,不曾住在侯府,而是跟著蕭將軍住在離軍營不遠的別苑養身子,後來夫人生下小公子沒幾個月便過世了,也不曾在京中擺靈,這裡見過夫人的應該只有墜兒姐姐吧。”
“墜兒人呢?”
“大公子一早就吩咐讓墜兒姐姐替表小姐好好照顧紅玉的身子,又從將軍府的庫房裡拿了些上好的藥膏,墜兒姐姐是推拿的好手,便是讓她給紅玉上藥了,對了大公子另外交代,已經從將軍府賬上支出來一筆銀票,就放在小姐的妝盒裡,說是讓表小姐隨意使用,若是沒了,便告訴奴婢,再去將軍府支取。”
沈嫿微微咋舌,“那大公子他人呢?”
“一早就又趕回西郊獵場了,昨個兒將軍一晚都沒睡呢,盡是在吩咐這些個,早上又怕擾了小姐睡覺,只悄悄瞧了表小姐一眼就走了。”
蕭將軍說回將軍府的處理“公務”竟是這些個雞毛蒜皮的家務事,沈嫿望著眼前琳琅滿目的珍品,便是有心想拒絕都找不到人,這麒麟居是萬萬不能再住了。
沈嫿心念一動,暗暗下了決心。旁邊的木葵還在說著:“表小姐是覺得這畫有什麼不對勁兒麼?將軍昨個兒在書房裡挑燈臨摹了一夜呢!”
用一夜倒是不誇張,這臨摹畫像最是考驗一個畫者的功底,單是那一根根烏黑的髮絲就要細細描上許久,別說女子神態,還有衣服上的各種花紋。
沈嫿因為一早就對著這畫卷瞧,剛才又想的出神,目光瞧起來便是好像一瞬不瞬的盯著那畫卷一般,所以才引的木葵會這般問起來。
沈嫿是覺得這畫卷哪哪都不對勁兒,眉眼跟自己竟是無一處不像,聽聞木葵帶著替畫卷求情的語氣,沈嫿可不敢說出來心中想的,只怕蕭將軍臨摹的不是自個吧?
木葵又說是昨個兒晚上描繪出來的,再細細嗅上一下,道真有些墨色未乾淡淡香味,這樣又認真瞧著,竟發現那女子腰間是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的腰帶,紅玉繡這個最拿手了。
沈嫿入神的瞧著那腰帶,再瞧著那棵斜長著的梨花樹,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
頓時臉色一窘,吩咐道:“趕緊將那畫卷去下來,擺上個其它的。”
木葵和木槿面露為難之色,兩人對視了一眼,最後木槿倒是按著吩咐又從木箱內取出一個新畫卷只說屋子裡沒什麼多餘的牆上擺設了,只剩下這一副字畫,沈嫿點點頭,擺哪個都比這牆上的要好。
而那新字畫是一首字型蒼勁有力的詩句,舊的畫卷木葵只好心疼的仔仔細細一點點捲起來,只是剛捲到一半,沈嫿就揉著眉心叫木葵再將這美人圖重新掛上去吧,木氏姐妹就見表小姐那張玉般白皙的臉蛋上突染了一層紅暈,兩人都是識字的,偷偷笑了。
將軍果然料事如神,就說表小姐若是不喜那美人圖,便掛上這副字畫,定會重新愛上那副美人圖的,木槿和木葵都不曾開啟瞧,要不是剛才那一眼,將軍親筆書寫的七言小詩——
沈家墨錦萬卷樓,嫿屏環指繞深幽。
是情不見人非惆,吾允梔子開滿陡。
天定方求不眠憂,下舟與卿歌離愁。
乍看之下不過是首不堪登上大雅之堂的小作,卻暗中有玄機,明眼之人一眼便能讀出是首藏頭詩,合起來便是“沈嫿是吾天下”多麼□□裸的示愛詩,沈嫿可不想讓人看到了追問個不停,況且那下面落款又是“退之”,真真的讓人看了臉紅。
相比起來倒是那美人圖隱晦了許多,不過是沈嫿與那人初次見面的兩人記憶罷了。
那美人圖中景色是玉簪嶺的梨花海,每到春日爛漫,花瓣簌簌飛舞,是多少女兒家與心愛兒郎的幽約翻滾之地,美不勝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