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這兒就是勸君更進一杯酒了,就在街邊的腳店買了一甌柳葉飛青,明芃舉了杯子道:&ldo;原要折枝柳,這下倒省了,我先敬你。&rdo;一口飲盡了,到要開船,她這才下得船去,梅季明鬆一口氣,竟全換了個個,怕她走了,怕她不見。離得港口,這才張帆,明沅望著越來越遠的桃花渡,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明芃還立在岸邊,一身青衣,帶著幃帽兒,隔得遠了還能見著風吹動帽紗,她往前兩步,衝明沅揮一揮手,哪知道一別之後,過了十年方才相見。☆、 小蔥炒麵條魚陽春三月,花綻新紅,柳垂金線,夾岸一樹樹的桃李,離得河岸近些還能見著野鴨子棲在垂楊叢裡,一雙雙挨著相互梳毛,一有人靠近就遊得遠了。明沅坐在船艙裡看了,忽的笑起來,到憶起舊年幾個姐妹俱在閨,連著梅季明也在,大夥兒掣籤得花燈的舊事來了。小花廳裡擠擠挨挨,大羅漢c黃上坐滿了姐妹,割了獐子腿兒烤ròu吃,起了三排燈架,一溜兒十八盞,關刀方勝梅花鳳凰,此時思想起來,大姐姐抽著扶搖直上青雲宮,她抽著的卻是泉沙軟臥鴛鴦暖,俱都合了意頭。紀舜英見她出神,走過來扶了她的肩,往外頭一張望,見著一對對兒的野鴨子,笑道:&ldo;可是想吃鴨ròu春餅了?今兒這渡頭小,也只些腳店瓦肆,等過些日子到城鎮,再辦一桌鴨子宴來。&rdo;明沅含笑嗔他一眼:&ldo;我就為著吃不成?&rdo;往後一挨,輕輕吐一口氣:&ldo;不過看見這對野鴨子,倒想著些舊事來。&rdo;紀舜英發笑,伸手搔了搔她的腰窩:&ldo;你才多大,能有甚箇舊事。&rdo;明沅把她抽著鴛鴦燈的事兒告訴紀舜英,指一指外頭的彩毛鴨子:&ldo;可不是泉沙軟臥,原是應在這上頭了。&rdo;紀舜英胳膊把她圈起來,頭挨在她肩窩裡,往她耳朵眼裡吹了口氣,癢得明沅一縮頭,整個人蝦子似的弓起來,他嘴唇貼著耳垂順著白膩膩的頸子往下:&ldo;等會兒叫你知道甚個是鴛鴦暖。&rdo;被裡頭一翻起浪來,正是靠岸漲潮不住搖晃,這番得趣又與旁的不同,紀舜英自說了業精為勤,果然日日耕耘不綴,明沅叫他一碰先自軟了,由著他擺弄起來。先還想著花燈會,跟著兩隻手摟著紀舜英的脖子,隨著他動個不住,又聽見他說:&ldo;今歲混過去了,明歲給你再扎一個鴛鴦燈來。&rdo;出了金陵便一直行船,到得山城再換車馬往蓉城去,船中無事,讀書寫字畫畫,幾天也就厭了,風浪來時,連針線都不可作,實無可玩的,便把葉子戲打雙陸都翻出來玩一回。明沅自來不精此道,年節裡也有開賭局的,嫁作人婦更是少不了這些交際,明洛來信還道蓉城最愛的就是摸上兩圈牌,明沅來了頭一樣要學的就是打牌,官夫人的交際在金陵是花會詩會,到這兒一半是在牌桌上的。明洛原來就是個話簍子,寫了信來更是好幾大張,全沒章法,倒跟閒話似的,絮叨叨想著哪兒就寫到哪兒,一時又說些任上的趣事,一時又說些夫人間的秘語。人還沒到成都府,明沅已經把任上的人摸了個七七八八,在紙箋上列了張單子出來,這一任的知府也是新來乍到,底下的同知通判卻有留任的,只一位跟紀舜英一般新上任。既要備禮便把喜好打聽清楚,後頭交際是女人的事兒,前頭也一樣不可少,架子端得太高,界時放不下來才真的耽誤事體,明沅心裡明白,紀舜英是真的想做些實事的。他那兩箱子書俱都理了出來,船上要走上三旬,明沅給他單理了一間艙房,給他作書房用,青松綠竹一個前後跑腿,一個還當書僮,只他做了兩日,活計就叫明沅接了去。明沅裁了一張張小籤,按著紅黃綠來分,紅的是水利,黃的是治農,綠的就是教化,餘下那些個清軍巡捕屯田自有武官來打理,陸允武要升就要升到宣同知,管的就是這些個。紀舜英在舫房裡用苦功,到了地方還預備著拿府志出來看過,明沅跟著他一道看圖紙,人沒到成都府,東南西北四城倒都摸清楚了,明洛替她們辦宅子的錦官街離得蜀王府不過三四條街。去了成都府,頂要緊的是去了得些拜蜀王,蜀王年幼受封,卻活的長壽,他的封地,且還不是先帝給他的,是再往上數兩任的皇帝封給他的,蜀地起亂的時候他早早躲了出去,因著年紀輩份在,先帝也無法治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