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愛往小香洲跑的,一日無事要跑個兩三回,如今卻只在院子時頭不出來,分明是年節卻連酒都不吃了,守著張姨娘不動,還把這些年從明沅這裡&ldo;借&rdo;來的東西都理了出來:&ldo;這些全是你的,也都還給你。&rdo;明沅還正詫異,就看見明洛咬了唇:&ldo;姨娘便是錯,也是為著我,我不能叫她一個人去吃苦頭,若是太太要趕她,我便陪著一道去。&rdo;明沅嘆一口氣,伸手拉了她,見著四下無人湊到她耳邊:&ldo;你再別打這糊塗主意,太太不會叫兩位姨娘出去的。&rdo;明洛先是一臉堅定,聽見她說這話抿抿唇兒,兀自不信:&ldo;你莫唬我。&rdo;見明沅跟她點點頭,心裡還自惴惴,卻信了七成,兩手一闔:&ldo;阿彌陀佛。&rdo;☆、 五辛盤紀氏果然沒有再提讓兩個姨娘出府的事,顏連章是聽見爭鬧急怒之下才說要趕出去的氣話,單隻看紀氏願不願拿這句氣話作文章。她便真個把這兩個挪到莊子上去,那也是顏連章發落的,她不過是幫著料理而已,可紀氏卻沒打算讓這兩個出府去。一來是明湘明洛都是要定親的人,底下人還睜眼看著,真個趕出去,這可不是損了她們的顏面。二來若真趕出去,院子豈不是要進新人,只一個蘇姨娘擺著也不夠看。紀氏有心拖一拖,本也就在年節裡頭,每日都有吩咐不完的事預備不完的禮,如今又加上了程姨娘的喪事,確也忙得騰不出手來,她這裡鬆下來,張姨娘跟安姨娘卻還沒鬆氣,都等著她怎麼發落。張姨娘躺在c黃上提心吊膽等了幾天,半點動靜都沒聽見,卻讓她知道程姨娘已經沒了的訊息。程姨娘是頭一個通房又是頭一個抬的妾,早先可沒少給張姨娘安姨娘氣受,連著紀氏那兒,她都能弄些小巧出來,更別說比她底一頭的兩個通房了。可過去這些年了,再有不樂也都忘了個乾淨,她先被關起來的時候,張姨娘還幸災樂禍,這會兒聽見她死了,先是一怔,這才嚅嚅道:&ldo;原來都過了這許多年了。&rdo;可不是好些年了,連明洛都到了說人家相看的時候了,她想著便抬眼去看明洛,見女兒經得這事把那咋咋乎乎的性子改了一多半,正守了她做針線,心裡又是酸楚又高舉,往常叫她定定性子,她總不肯聽,等她肯聽了,張姨娘又覺得對不住她。明洛自聽了明沅的話,在紀氏跟前便無比乖巧,她越是老實不惹事,張姨娘就越是能留在府裡不出去,她這會兒手上做的就是給紀氏的手筒,這時候做已經算是晚了,她趕了幾天,想趁著元日之前把東西奉上去。張姨娘知道女兒的手藝,裡頭怕有一半兒是採桑幫手做的,見她拿在手裡一針不停,心疼起來:&ldo;你歇歇,外頭這樣陰,仔細壞了眼睛。&rdo;臘八過後雪就不曾停過,因著出了這樣的事,年節的喜樂便叫沖淡了些,連底下人看著主子臉色也不敢過份熱鬧了去。明洛也有好些天不曾往外頭跑了,她也不再往小香洲去,反是明沅常往她這裡來了,明洛抬起頭來一笑:&ldo;無事,我也正好練練手。&rdo;張姨娘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出頭是為著女兒,如今苦的也依舊是女兒,明洛雖嘴上說著不歇,卻還是依言擱下來走動了兩步,一直低了頭,脖子也受不住,可她也沒歇著,張姨娘不能起來主事,落月院裡外總得有人主持。絲蘭綠腰兩個都叫她們回家,年節裡不賣人,可誰都知道,這兩個怕是回不來了。雖沒立時補上人,可該辦的事卻得辦。新衣是早就領了的,明洛還開了匣子取出銀子來,叫採桑到帳房換了大錢,按著人頭髮賞錢,只絲蘭綠腰兩個不好明著給,也還是補了東西過去。明洛還是打明沅那兒學來的,她那個院裡,逢著大節,除開紀氏多發一個月的月錢之外,明沅也會多發個百來錢,按著等來分,也不越過紀氏定發下的例來。下人們忙得一年,盼得也不過是幾個賞錢,明洛才剛辦這事還吃了張姨娘埋怨,她平日裡也大方的,可卻怕女兒往後拿捏不住,下人見她撒漫就爬到她頭上去。明洛安靜聽了:&ldo;過年總得圖個喜樂,這些加起來能有多少。&rdo;不過發了一回賞,下面人就說得那些個好話,多少年了張姨娘都說明沅是傻大方,其實放出去的錢哪裡動得了根本,花這些小錢買個好名聲,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