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無理,何不一頓就打殺了他!”万俟卨道:“太師爺不知,岳飛寫了此辭,小官即要加以嚴刑,忽聽他大叫道:‘我死之後,岳雲、張憲這兩個孩兒,不要壞了我一世忠名方好!’小官倘打殺了他,那岳雲、張憲有萬夫不當之勇,領兵前來,不要說我與丞相,連朝廷也難保!為此小官忙掩了門,向岳飛假說救他,騙他寫書叫岳雲、張憲來上辨冤本,特來呈與太師爺定奪。”秦檜看了大喜道:“這是二位賢契的大才。”就同進書房中去,喚過慣寫字的門客來,將岳飛的筆跡,照樣套寫,更改了數句,說是:
奉旨召回臨安,面奏大功,朝廷甚喜。你可同了張憲,速到京來,聽候加封官職,不可遲誤。寫完封好,即差能事家丁徐寧,星夜往湯陰縣去哄騙嶽公子、張憲到來,只望一網打盡。這裡就委萬、羅二賊在監內另造十間號房,名喚:“雷”“霆”“施”“號”“令”、“星”、“鬥”、“煥”、“文”。“章”,專等監禁家屬人等。萬、羅二賊辭出,即去建造號房。
其時臨安有兩個財主,本是讀書君子,一位姓王名能,一位姓李名直。他二人曉得嶽爺受屈,就替嶽爺上下使錢。那獄卒得了錢財,多方照看,替嶽爺洗淨棒瘡,用藥敷上。那獄官倪完原是個好人,見嶽爺是個功臣,被奸臣所害,明知冤屈,故亦用心伏侍。故此嶽爺在監安然無事。
且說汴梁總兵張保,自從和妻子洪氏領了兒子張英到任上來,過得年餘,忽然一日有軍校來報:“打聽得嶽元帥在朱仙鎮上屯兵耕地,忽然有聖旨召回,不知何事。”張保聽了,好生疑惑,一連幾日,覺得心神恍惚,坐臥不寧,便對夫人道:“這幾日不知我為什麼,只管心驚肉跳。我想做了這個什麼總兵官,反覺得拘拘束束,有甚趣處?目下嶽公子住在家中,我意欲同你到湯陰去,依舊住在帥府中。不知夫人意下若何?”洪氏道:“將軍!自古道無官一身輕,有子萬事足。為了些小功名絆住身子,倒不如到帥府去住,反可脫然無累,逍遙自在。”張保大喜,忙忙的收拾了行李,將總兵印掛在樑上,帶了三四名家將,悄悄的一路望湯陰雨來。
不一日,來至永和鄉岳家帥府門首,將車馬停住,嶽安即忙進內報知李氏夫人。夫人道:“快請進來相見。”張保夫妻同了兒子來到內堂,拜見了夫人,又拜見了鞏氏夫人,然後將不願做官的話說了一遍。夫人道:“總兵來得正好!一月前傳聞老爺欽召進京,前日老爺忽又著人持書來,把大公子並張將軍叫了去,不知為著何事?好生掛念!這幾日又只管心驚肉跳,日夜不寧。意欲煩總兵前去探聽個訊息,未知可否?”張保道:“既有此事,夫人不叫小人去,小人也要走一遭。”就向洪氏道:“你在此好生伏待夫人、公子,我明日就往臨安去探聽大老爺的行藏。”當時夫人吩咐備辦酒席,與張總兵夫婦接風,打掃房間,安歇了一宵。
次日飯後,張保吩咐了妻、兒幾句,打迭了一個包裹,獨自一個背了,辭別兩位夫人,出門望臨安進發。曉行夜宿,非止一日,到了大江口。前路一望茫茫蕩蕩,並無一隻渡船,走來走去,那裡覓處?天又黑將下來,江口又無宿處。正在舒頭探望,忽見一個漁人,手中提著一壺酒,籃內不知放些什麼東西,一直走向蘆葦中去。張保就跟著上去一看,卻是灘邊泊著小船一隻,那人提著東西上船去了。張保叫聲:“大哥!渡我一渡!”那人道:“如今秦丞相禁了江,不許船隻往來,哪個敢渡你?”張保道:“我有緊要事,大哥渡我一渡,不忘恩德!”那人道:“既如此,你可下船來耽擱一會,等到半夜裡渡你過去。但是不要大驚小怪,弄出事來!”張保道:“便依你,決不連累你!”張保一面說,一面鑽進艙裡,把包裹放下。那人便道:“客官,你一路來,大約不曾吃得夜飯?我方才在村裡賒得一壺酒來,買了些牛肉在此,胡亂吃些,略睡睡,等到三更時分,悄悄過江去便了。”張保道:“怎好相擾!少停,一總奉謝。”那人便將牛肉裝了一碗,篩過一碗酒,奉與張保,自己也篩酒奉陪。張保行路辛苦,將酒來一飲而盡,說道:“好酒,好酒!”那人又篩來,張保一連吃了幾碗,覺道有些醉意,便道:“大哥,我吃不得了!少停上岸,多送船錢與你。”一面說,一面歪著身子,靠在包裹上去打盹。那人自將酒瓶並吃剩的牛肉,收拾往艄上去了。
停了好一會,已是一更天氣,那人走出船頭將纜解了,輕輕的搖出江心,鑽進艙來,就把那條纜繩輕輕的將張保兩手兩腳捆住,喝道:“牛子醒來!”那張保在夢裡驚醒,見手腳俱被縛住,動彈不得,叫聲:“苦也!我今日就死也罷了!但不知元帥資訊,怎得瞑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