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的情,再纏綿的心,到如今,不過是笑話一場。
鴛鴦織就雙飛,是屬於他們的,至於自己,終究只落得瀟瀟落花,形單影隻人,
最痛苦的時候,甚至覺得,就這麼去了也好,不必再柔腸百結,不必再面對寶玉、寶釵,不必再忍受閒言碎語。
有時候,死,反而是一種解脫。
只是命運莫測,自己死而復生,想到先前聽了傻大姐一句話,病至垂危、焚巾毀稿,百般深情,萬種愁緒,真真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又憶及離魂之時,與警幻仙子的一番對話,按她話中之意,自己再入紅塵,似乎另有一段情緣,讓她更是愁上加愁。
情之一字,百轉千回,生生折磨人,因為寶玉,自己彷彿含了一把黃連在口,從舌尖到心底都是麻木的澀,止也止不住。
比黃花瘦的人,千瘡百孔的心,如何經得起再一次的愛恨情愁?
這般怔怔想著,淚水不知不覺滑落下來,潤溼了臉頰斑駁了心。
紫鵑素日裡見慣黛玉悲風傷月,雖見她這次比往日更傷心,卻也無話可深勸,只是嘆道:“好端端的,姑娘怎麼又哭了?剛才三姑娘、四姑娘還來瞧姑娘呢,若是見姑娘這麼傷心,一定要怪奴婢不中用,沒伺候好姑娘呢。”
話猶未了,突聽得有人通報道:“四姑娘來了!”雪雁忙止住話頭,站起身迎接。
惜春曼步進來,見黛玉桃容雪白,零星幾點淚痕,心中很是傷感,忙笑著道:“林姐姐才好些,怎麼又傷心了?莫非是太孤單了?若是為這個,姐姐大可不必,我雖不愛出來走動,但姐姐這裡,卻是愛來的。這不,早上過來姐姐沒醒,我特意又來一趟了呢。”
惜春的性子,本是最清冷的,就能昨夜寶玉大婚,也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不願去湊熱鬧。
黛玉目下無塵的性格,雖不得大觀園下人的心,卻合了惜春的脾氣,加上早上探春那番話,惜春已經明白賈母對黛玉的態度已經變了很多,不由有些心疼命運淒涼的黛玉,這才轉了心性,一天之內到瀟湘館來了兩次。
黛玉聽了她這番話,倍覺溫暖,雖然仍舊愁腸滿緒,卻還是喘了一口氣,打疊精神道:“多謝四妹妹惦記,我沒事,休息一兩日也就好了。”
惜春笑道:“姐姐可要說話算話,院子外面的菊花開得很好,等姐姐好了,我們約上三姐姐,一起賞看作詩,豈不有趣?”
兩姊妹正說著話,襲人突走了進來,一身嶄新的粉紅衣衫,斂衣行禮,笑意盈盈地道:“林姑娘、四姑娘一向安好?”
黛玉別過臉,沒有說話,惜春也不是愛言語之人,瞅都沒有瞅襲人,更別提答話了。
襲人彷彿早料到她們會這般冷淡,一點都不尷尬,依舊笑得清甜,神采飛揚地道:“林姑娘、四姑娘,寶玉與寶二奶奶一早起來,就去祠堂拜了祖宗,待會兒寶二奶奶要與親戚、族人們見禮呢。”
黛玉依舊一動不動,不言不語,倒是紫鵑哼了一聲,唇角挑起諷刺的弧度:“寶二奶奶才進門,襲姑娘就叫得這麼歡,感情可真好,惟願以後你們一起服侍寶玉,一直像現在這樣和和美美才好。”
襲人被她的話一噎,臉上登時浮出一抹紅暈,雪雁打量她兩眼,也冷笑道:“以你的身份,現在應該在寶二奶奶面前使勁兒奉承才是,怎麼有空到我們瀟湘館來?”
襲人默了一下,才吶吶道:“因見林姑娘沒有去上房,特意過來瞧一瞧,告訴林姑娘一聲,若是身子已經好了,不如去老太太那裡坐坐,與寶二奶奶重新見禮。”
黛玉聽了這番話,終於按捺不住,回首睨著襲人,聲音清冷如寒冰:“倒多謝你想著我這個病人,只是不知這主意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你那新主子吩咐的?”
襲人臉上紅一塊青一塊,半晌才道:“自然是奴婢自己的主意。”抿唇勉強一笑,旋即又道:“時辰不早,奴婢還有事要辦,林姑娘、四姑娘若是願來,現在動身正好能趕上呢。”話剛說完,匆匆一禮,已是轉身去了。
惜春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怒容,冷笑道:“這也忒欺負人了,林姐姐身子不舒服,闔府的人誰不知道?巴巴讓襲人過來說一趟,不就是想炫耀她成了寶二奶奶嗎?哼,幸虧只是嫁給寶玉,若是嫁個王爺什麼的,只怕我們這些人要被她踩到腳底了。”
黛玉身子還沒恢復,與襲人針鋒相對又耗了精神,一邊咳嗽一邊喘息,頗有些支撐不住。
惜春忙上來扶住她,皺著眉道:“林姐姐別跟她們一般見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