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郡的富庶程度和對竇家軍來說的戰略地位又在那明擺著,彷彿一團散發著甜香的蜂蜜,反覆誘惑竇建德,‘來吃吧,來吃吧,一口就能將我吞下”,同時,守護蜂蜜的野蜂們卻在非常遙遠的地方忙忙碌碌,根本沒時間迅速趕回來。
想來想去,竇建德還是決定堅持自己的既定計劃。同時,為了保險起見,他讓孔德紹以自己的名義寫了一封信給李密,言辭間,將對方狠狠地捧了一通。認為對方是天命所在,眾望所歸,早晚必建周公、召公那樣的事業。同時,竇家軍也希望與瓦崗軍的關係更加深一步,彼此約為兄弟。一家有難,另外一家不吝鼎力相助。在信的末尾,孔德紹以後進弟子的口吻隱隱提了一句,李老嫗攻下長安之後,剷除奸佞,釋放宮女,分散楊廣行宮中的資財於民,種種舉動證明,其志必不會小。作為天下英雄的主心骨,魏公請仔細斟酌。
這封信言語非常恭順,儼然把自己擺在了李密的晚輩位置上。竇建德自己讀了一遍,立刻面紅如棗。但他依舊非常爽快地在信上用了印,然後找了個既有些名望,又能說會道的儒生為使節,捧著它去出使瓦崗。
李密收到信後,哈哈大笑。他沒想到竇建德是這麼有趣的一個人,竟然趕上門來拍自己的馬屁。然而,竇建德在信中所包含的那點兒小心思豈能瞞過他的如炬慧眼?三言兩語將信使打發到驛館安歇後,李密立刻收起笑容,命人將自己的掌書記魏徵找了過來。
魏徵是隨著武陽郡守元寶藏和汲郡太守張文琪二人一塊歸降瓦崗的。徐茂公北上接手汲郡和黎陽倉後,為了避免李密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索性將元寶藏、張文琪二人連同他們的下屬一併“禮送”到了瓦崗寨的老營。李密新得了北海、齊郡等大片地盤,治下正缺幹吏。因此很快就給元寶藏和張文琪委官,讓他們各自去替自己治理一郡。卻因為欣賞魏徵的文采,單獨把他留在了自己身邊擔任掌書記之職。
初來乍到便被委以重任,魏徵對李密也知恩圖報。每逢對方有問,必傾盡全力為其謀劃。有時候二人意見相左,魏徵寧可惹得李密不快,也要逼著對方採納自己的建議。因此,李密心中對魏徵的感覺是既敬又厭,敬其過人的能力和眼界,厭其不肯順從自己,不肯在眾人跟前給自己留顏面。但遇到為難事時,依舊喜歡把魏徵叫到身邊,私下裡詢問一二。
仔仔細細將竇建德的信看了一遍後,魏徵眉頭緊皺,半晌之後依然沉吟不語。
“驅虎吞狼之策,玄成莫非沒看出來麼?”李密覺得很奇怪,看了一眼魏徵,笑著提醒。
魏徵輕輕欠了下身,眉頭依舊緊鎖,“竇建德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無非是想借助瓦崗軍的實力,一併對付李淵叔侄。如果臣所料不差的話,最遲在霜降之前,竇建德定然要揮軍北上,奪取博陵,上谷等地。”
“你怎麼知道他圖謀的是博陵?”李密吃了一驚,滿臉的傷疤都聚到了一起,看上面目非常猙獰。他這一臉傷疤,全是拜博陵大總管李仲堅所賜。因此恨不得將對方剝皮敲骨。如果竇建德明說自己要對付李仲堅的話,無論採取什麼方式,瓦崗軍都應幫他一幫。
“很簡單,不解除後顧之憂,竇建德便無法全力南進,與群雄爭奪天下!”魏徵點點頭,侃侃而談。眼下的他與早先在武陽郡的他大不一樣。變化之巨,幾乎可以用“脫胎換骨”四個字來形容。如果說在武陽郡時,他還是個羽翼未豐的草雞的話,此刻的他,卻儼然是一頭鐵翼蒼鷹,揮臂便可搏擊天宇。
“為什麼是今年秋天?”李密想了想,覺得魏徵說得很有道理,卻依舊將信將疑。
“主公可以細觀竇建德的起家痕跡,幾乎每一次發展壯大,都是藉助時勢鉅變,巧取豪奪。久而久之,這已經成了竇某人行事的習慣。根本不想憑藉自身力量,一味地想渾水摸魚。”魏徵想了想,細細講解給李密聽。
“這廝,也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饢貨!”李密一撇嘴,鼻孔當中冷氣直冒。無論是在出身方面,還是在為人處事方面,他都不大瞧得起竇建德這號草莽。也就是瓦崗軍現在忙著攻取洛陽,無暇照顧河北。否則,以一支偏師北上,足以令竇建德死無葬身之地!
魏徵聳聳肩,搖頭補充。“那廝粗鄙雖然粗鄙,卻是少有的擅長把握機會。長城之戰,李淵叔侄名聲鵲起,實力卻大大受損。因此,對付他們叔侄的最佳機會也就在這兩年。博陵六郡又是有名的富庶,秋糧入庫後發起戰事,竇建德正好可以就糧與敵!”
第一章 問鼎 (三 上)
問鼎(三上)
“就糧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