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喜，頌詞云云，紅顏滾滾。

姬少陌走到我身邊，使力掐了我胳膊一把，咬牙道：“何其軒！你耍得高興啊！”

我苦笑。“小九，我分明是被耍的。”

姬少陌微微沉吟。“你與江晉久，何時暗通了款曲，怎的連我也瞞過？”

我撓撓頭。“暗通款曲？我還真不知道是何時。我瞞你，是因為我自己也不知情。”

姬少陌愣了一下，失笑。“這話說的，你當真喝多了不成？”

雖然說這話不是因為喝多，然被一眾官員幾輪圍攻，我也的確有些昏沉，上手攬住她肩膀。

“小九，如今我可是要成親了，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

她嘻嘻笑：“我？誰肯嫁我啊？我又沒給鳳起爭什麼光。”

我衝著前方跟人寒暄周旋的吳鉤努努嘴。“你覺得吳少保怎樣？”

姬少陌瞪大眼。“何其軒，你可是真喝多了，剛才皇姐給你做媒的苦還沒嘗夠，又來戲弄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啊！”

我嘿嘿笑而不答。

她繼續說道：“這以後京城，不，整個鳳起最讓人嫉妒的公子就是你了，風頭最勁的兩個美人，居然都叫你娶回家去。嘖嘖嘖，真沒看出你有這麼好桃花！”搖著頭，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又好氣又好笑，頭歪在她肩膀。“你當真覺得這是好事……小九，我怎麼就覺得以後這日子，可不好過了……”

酒足宴罄，姬長陵歡喜之下，早著禮官准備，說由宮中出錢操辦，並下令擇個好日與我完婚。

席散時我已是東倒西歪，用了兩個宮侍，才勉強抬上馬車。

一放低身子，就倒趴在軟墊上呼呼睡去。

等車出了宮門，靜坐對面的何太華就道：“行了，不用再裝醉了。”

我緩緩坐起，笑。“母親大人見笑了，我是真的醉了。”

何太華撇嘴，懶懶斜我一眼。

我嘿嘿了兩聲，靠在車壁上，不再言語。

過了良久，她幽幽說道：“你那會與皇上說話，如何不跪，又如何解了頭髮？”

我心中一顫，又笑。“果然是瞞不過母親呢。”

何太華目睛閃閃而來。

我想了想，問道：“當日為何不把小正送進宮去呢？”

其實這問題，已在我心裡埋了許久，要不是今日情況特殊，兼多喝了兩杯，怕我也不會有機會，或有膽子過問。

何太華看我一眼，慢慢轉過了頭。“一來他不願意，二來，小正的性子，不適合坐那個位子。”

想一想，何其正那般任性，如若受寵，的確是不好相與。何太華大抵是怕女帝為他左了性情吧。

“那你就不怕因此與皇上生了嫌隙？”

相信姬長陵當年，必然提過這個意思。何其軒二十未許，多半也是因為何太華雖拒絕了姬長陵，卻也不敢將他配給旁人。

“嫌隙？”何太華笑了。

這笑容——又來了又來了，我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我有你這麼爭氣的女兒，都敢當堂與皇上對著幹，那點小嫌隙又算得什麼？”

她瞥著我，眼裡滿是玩味。

我心頭一熱，也不知怎麼想的，或許是酒意驅使，突然就靠過去抱住她一個胳膊。“娘——其軒知錯了。”清晰地覺察到靠著的這人渾身僵硬，我偷偷笑著，索性將腦袋都枕了上去，幾下顛簸，居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一直到進府，何太華囑咐來攙我的琉璃。“好生伺候公子歇了。”

走前迷糊裡回眸，卻見她看著自己臂上那一灘口水，呆呆出神。

“公子，聽說你要成親了！聽說這京裡最出名的兩個美人都要嫁給你了！公子你當真厲害呢！”

我呻吟一聲，捂住琉璃喋喋不休的嘴。

“好姑娘，好妹妹，饒了你家公子吧，讓我先飽睡一覺。”

翌日晨起，就叫何求備下車馬，準備上司白山萬安寺。

因女帝許了婚事，江晉久自然要先回左相府安置等我迎娶。

按禮，我本不該在大婚前再與他見面，但如今這個狀況，是必須要親口跟他說一聲，不然他那彆扭脾氣，誰知道又會出些什麼意外，即使不然，也怕他心裡多想。

唉，左擁右抱固然是爽，然這些善後文章，也一樣麻煩。

何其軒，你當真能享這齊人之福麼？

車馬精良，午時左右，菜園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