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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擊也不像以前那樣犀利了。我這種感覺只是感覺而已,我把它們多少表示在我給你的信和詩裡, 我知道你不會介意的,我沒有用看“太老師”的眼光來看你,我支援你,向別人為你辯誣, 使我在軍隊中得到“思想遊移,態度媚外”的記錄(我想你不知道軍隊中有著很盛行的“槍斃雷震,趕走胡適”的革命理論,這種理論同時還有蔓延成“槍斃胡適”的趨勢)。同時我也批評你,我不忌諱,如果我遠遠站在一旁,誡惶誠恐地“執弟子禮”,或是滿紙“道席”、“鉤鑑”,那未免太俗氣。我喜歡你,為了你是一個“人”,有尊嚴,有味兒,我受你影響和期望自己的,也無非是在權威和群眾底下努力作一個“人”,不出賣自己,不低三下四,我喜歡麝,為了它們在必要時會毀掉自己,為了換取不妥協。有一次我向殷海光開玩笑,我說:“殷先生,你在臺大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幾個自由主義者,一受軍訓,全都變成國民黨了,據我所知,他們有幾個還是自願的。憑這一點,你應該佩服我。”

也許我值得驕傲,為了我始終未曾放棄我的信仰,雖然受了不少苦,得了不少不方便, 可是我不在乎,如果我有點才幹而不能照我的意思來“行道”,我會毫不費勁地背起我“自毀主義”下鄉去。

我像不相信權威那樣不相信傳統,我是一個小人物,我不相信我能打倒什麼,但是他們除非很費勁,否則也很難打倒我。我像一個王八,他們不理我,我可能冷不防咬他們幾口,使他們氣得血壓高一高,如果他們勃然大怒操刀而來,那我就只好縮頭不出,任他們花言巧語,我也是不妥協。我可能是一個最沒出息的Cynic,在青龍偃月之下,自信不能做文文山或史可法,只好選擇羅素的洩氣論,不過套一句蔣總統的話即“不到最後毀滅關頭決不 輕言屈服”,這一點總可得“最佳勇氣獎”。……收到你限時寄來的一千元,開心之至,溫源寧、朱文長他們都記述過你慷慨解囊的故事,今天我竟身受其惠。褲子既贖回, 可說句大話,就是錢本身是身之外物,你對人的體貼該考第一,你用你收下我送的書的事來“誘”我收下這錢,其實這是不能相提並論等量齊觀的,錢是可愛的,可是我若收了,我不能打理由說這是不“苟取”,老祖宗們鼓吹“一介不苟取”,何況一千元乎?所以在這件事上,我要堅守固有道德——不能收。你既然這麼好心幫我一個大忙,那麼就讓我把它做為一項借款,用它救一下急,週轉一下,緩一口氣,我決定在明年三月十二日還你,“你千萬不要推辭”。這樣辦,又不過分貪財,又不過分猖介,又沒有利息,又穿上褲子,真是再好沒有了!

6.上胡適五千言書(2)

如果“謝謝”兩個字能表達我的感動,我一定毫不遲疑地用它來表達!如果我不用這種字眼,請你允許我尋找另外一種表達的方式。

胡適收到李敖的長信,讀後大為感動,忍不住把李敖的信拿給幾個熟人看,“奇文共賞”。無巧不成書,1961年10月28日,葉明勳、華嚴夫婦去南港看望胡適,胡適又把李敖的信拿出來讓他們欣賞,這對夫婦告訴胡適:嚴僑並沒有死!他還在世,不但在世,並且已經出獄了!

胡適馬上把這個驚人的大訊息寫信告訴了李敖。

1961年11月1日,姚從吾在臺大研究室中,從皮包裡拿出一封信,當面交給了李敖。信是胡適寫來的:

李敖先生:

有個好訊息報告你。 . ·

嚴停雲女士(《智慧的燈》的作者)和她丈夫葉明勳先生昨天來看我。他們說嚴以僑已恢復了自由了,現在臺北私立育英中學教書。他喝酒大多,身體頗受影響。

我盼望這個訊息可以給你一點安慰。

胡適沒直接將這封信寄給李敖,而是在信封上寫著“敬乞從吾先生便交李敖先生”字樣,託人送給姚從吾,再由姚從吾轉交李敖,其目的顯然是怕被國民黨郵政檢查,對李敖不便。

李敖感慨道:“他真是個細心的人,細心得不露痕跡,真是老到感人!”

嚴僑沒有死!

李敖又驚又喜。嚴僑死的訊息李敖是從中央通訊社胡傳厚的兒子那裡聽來的,而胡的兒子是嚴僑數學課上最紅的學生,也是李敖的好朋友,而胡傳厚與葉明勳很熟,所以李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條訊息的可信性,所以乍一看到胡適信中所言,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嚴僑居然能“復活”——居然在保安司令部眼中能“新生”,在他的眼中能“再生”,

這真是李敖26年來所碰到的大奇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