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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多著名的建築,如楓丹白露宮、杜勒伊裡宮,是古典建築藝術的熱愛者。

一八三二年十月二十日於巴黎

第一卷 第01章 大廳

距今三百四十八年六個月一十九天,巴黎老城、大學城和新城三重城廓裡,一大早群鍾便敲得震天價響,把全市居民都弄醒了。然而,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這一天在歷史上並非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一清早便使群鍾轟鳴、萬民齊動的事情,也無關緊要,不足記取。既不是庇卡底人或是勃艮第人來攻城,也不是抬著聖物盒的巡列儀,也不是拉阿斯葡萄園的學子們起來造反,也不是“我們稱為無比威赫之主國王陛下”進城,甚至也不是在巴黎司法廣場對男女扒手進行賞心悅目的絞刑,更不是十五世紀司空見慣的某外國使者身著奇裝異服,頭飾羽冠,突然而至。最後一支這樣人馬,弗朗德勒御使們,抵達巴黎還不到兩天呢,他們是前來為法蘭西王儲和弗朗德勒的瑪格麗特公主締結婚約的。這叫波旁紅衣主教大人傷透腦筋,但為了取悅國王,不得不對這群吵吵鬧鬧、土裡土氣的弗朗德勒市長們笑臉相迎,而且還在他的波旁府邸裡招待他們觀看“許多精彩的寓意劇、傻劇和鬧劇”,不料一陣傾盆大雨,把府邸門口的華麗帷幔全浸沒了。

一月六日那天,正如約翰·德·特洛瓦所說的,“使得全巴黎民眾激奮的”是這一天從遠古以來適逢兩個隆重的節日,即主顯節和狂人節。這一天,按習慣將在河灘放焰火,在布拉克小教堂種植五月樹,在司法宮演出聖蹟劇。府尹大人的差役,穿著華麗的紫紅色駝毛布襯甲衣,胸字首著兩個白色大十字,頭一天晚上就在十字街頭吹著喇叭,高聲吆喝過了。一清早,住家和店鋪就關上門,成群的市民,男男女女,從四面八方湧向指定的三個地點。人人早已心中有個譜,有的去觀看焰火,有的去觀看種植五月樹,有的去觀看聖蹟劇。不過,巴黎愛湊熱鬧的遊閒之輩那種自古就有的見識真堪稱讚,群眾中絕大多數人都去看焰火,因為這正合時節;或者去觀看聖蹟劇,因為是在司法宮大廳裡演出,上有嚴嚴實實的屋頂,四面有緊閉的門窗;而那棵可憐的五月樹,花兒稀稀拉拉,看熱鬧的人都不願一顧,任憑它在一月寒天下,孤零零地在布拉克小教堂的墓地上顫抖。民眾知道,前天抵達巴黎的弗朗德勒的使臣們要來觀看聖蹟劇的演出,也觀看將在同一個大廳裡舉行的狂人教皇的選舉,所以人群主要湧入通往司法宮的各條大街。

司法宮大廳在當時被譽為舉世無雙的大廳(誠然,索瓦爾那時還沒有丈量過孟塔吉城堡的大廳),這一天要擠進去卻不是容易的事。家家戶戶擠在視窗看熱鬧的人往下一望,只見擠滿人群的司法宮廣場,猶如洶湧的大海,通往廣場的五、六條街道各似河口,每時每刻都湧出一股股澎湃的人流來。廣場形如參差不齊的一片水域,而四周這兒那兒突出來的牆角,宛若一個個海岬,那不斷擴大的人流,浪濤洶湧,一陣陣衝擊著這些岬角。司法宮宏偉的峨特式正面的中央有一道高大的臺階,兩股人流不停上上下下,這是因為人流在居中的臺階底下碎散後,又以波濤翻騰之勢,向兩側斜坡擴散開來。這樣,我說呀,那道大臺階有如淌水,不斷注入廣場,好似一道飛瀑瀉入湖泊一般。叫聲,笑聲,無數人的跺腳聲,匯成巨大的聲響,巨大的喧譁。不時,這聲響,這喧譁,隨著湧向中央大臺階的人流的折回、混亂或旋轉,益發振耳欲聾了。這是因為府衙的一名弓箭手在推人,或是一名捕頭騎馬橫衝直撞,拼命維持秩序。這種令人叫絕的傳統,由府衙傳給統帥衙門,由統帥衙門傳給騎警隊,再從騎警隊傳

給今天的巴黎警察總隊。

家家戶戶門口上,窗戶上,天窗上,屋頂上,密密麻麻聚集著成千上萬張市民的面孔,和顏悅色,安詳樸實,凝望著司法宮,凝望著嘈雜的人群,也就心滿意足了,因為時至今日,巴黎還有許多人樂於觀看那班愛看熱鬧的人,再說,在一堵人牆後面正發生著什麼事,這對我們來說已非常有趣的了。

假如我們這般生活在一八三○年的人能憑藉想象,廁身在十五世紀這群巴黎人中間,跟他們一起被拉來扯去,被撞來撞去,跌跌沖沖,擠進司法宮寬闊無比的大廳——在一四八二年一月六日這一天卻顯得那麼狹小——,就不會覺得眼前的景象索然無味,不會覺得沒有吸引力,正好相反,我們周圍所見的事物盡是如此之古老,反而覺得十分新鮮。

若承蒙看官同意,我們不妨就竭力開動腦筋,想象看官跟我們一道,夾雜在穿著短上衣、半截衫、短襖的嘈雜人群中間,跨進大廳時會有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