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有點人格分裂。好像越來越表裡不一。表面上我努力做出來那個樣子,其實我的內心仍舊是陰暗而又不安的。雖然,那些陰暗與不安,都是無人能察的,但是我依然無法完全擺脫它們。漸漸地我變得很矛盾:我希望有人來了解我,卻也想將自己保護起來,不讓別人走進我的世界。只是因為我也會自卑:為什麼我這麼努力都還是甩不掉那些我不想要的過去了。
那日晚自習,君畫扔過來一個皺皺的紙團。我心裡有些猜疑。認識了君畫那麼久,知道他是那種很愛惡作劇的、調皮的大小孩,覺得他是一肚子的壞水。這次誰知道他又想了什麼壞主意!那段時間我總是下意識地保護自己,任何一點外界的刺激,都引起我內心的不安,警惕著敏感地覺得會被傷害。
其實那個紙團,讓我想起某種小狗皺皺的臉。我還是一點一點地把它開啟。
是質地很好的羊皮紙。
泛黃的顏色的紙張,就像歐洲的古典電影裡看到過的那樣。摸上去還有粗糙但令人內心溫暖的手感,也許靠近了去,還能聞到好聞的、酸酸的味道……不過,紙質什麼的,完全不受內容的影響,我覺得他會在紙上寫很多很無厘頭的東西,但……應該是沒有惡意的吧?
卻還是在看到紙上面寫的詩的時候,突然想:他是想取笑我假文藝,大男生還玩小清新很噁心嗎?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 、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與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是海子的詩。我的確偏愛海子,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我更是警惕起來,好似被人窺探了秘密一樣地不安。
抬頭看向他的表情,有疑惑但是帶著敵意。不知道他是沒看到還是視而不見,笑著遞過來一張便紙貼,寫著:是海子的詩。我很喜歡的一首。
我突然有種“自己很卑鄙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挫敗感。再看了他一眼,他朝我微微測了測頭,很孩子氣的動作。
我暗自笑了笑,低下頭把剩下的半首詩也默在那張羊皮紙上。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訊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
把紙條按原來的痕跡揉好,扔回過去。
他開啟看了看,再遞過來的另一張紙條上寫著:原來這首詩還沒完啊,我都不知道還有後一半。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寫:你也喜歡海子
喜歡。
他傳回過來的紙條上,簡簡單單隻寫了兩個字。果然是很簡單的答案。也對,男孩子就是要大方點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算。我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喜歡光明磊落地喜歡,無論於人於物。
大概很難得遇到和自己一樣喜歡海子的男孩子。
所以,相對他講:和你的優點比起來你身上那些我不喜歡的地方根本微不足道。
看到他這麼簡單,突然也想為自己辯駁:
其實,我也是很簡單的。我的夢想也很簡單:
——我只是想要一座城堡,城堡裡有等待我去救的人
——我只是想要一座城堡,和自己救的人幸福地生活,一起餵馬、劈柴
——我只是想要一座城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並且很多時候我覺得,人能這樣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不用醒來,就很好。
寫了這麼多我的手很累啊!但是鄭君畫看完之後居然遞過來一句:
——你自己又沒有發現啊?你的字型幼稚得很可愛哦!
——哼哼!你的臉才是長得“幼稚得很可愛”呢!
第7章 君畫
真的不是適應能力很好的人。
所以整整半年都對新的一切不大習慣。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住宿。認識的死黨都說住宿很好玩,而且那些舍友們之間關係很鐵。有點害怕被孤立,雖然身邊還有子顏這麼一位好友,但人總是貪心的。與世界格格不入,總不見得有多好。更何況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與眾不同的人。
和子顏說的時候,他倒是滿不在乎,說不住宿,至少有更大的私人空間。
所以我才會覺得子顏是很奇怪的人啊!我的適應能力不好,其中也包括,我用了半年的時間都沒有習慣裴子顏的古怪。
所以,裴子顏說“私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