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玉想了一回便將事情丟開,她今日大仇得報,心裡暢快,臉上的笑比往日多了幾分,命小丫頭將行李收拾了,又和怡人說笑了一回,在燈底下做了一回針線,直到三更方才梳洗了睡去,一夜好夢。第二日五更二刻一過,孫夫人便命備好轎子車馬,帶著眾姐妹回了柳家。
眾人皆去休息,唯有孫夫人卻有客來訪,正是孫夫人的孃家哥哥孫文林。原來孫文林聽聞愛子孫志浩犯了奸罪不由大驚失色,急匆匆趕到楊家,對柳壽峰又跪又求,柳壽峰因在氣頭上,故一點好臉色全無,好歹應付幾句便坐著轎子跟在梅海泉身後去了。孫文林見求不動柳壽峰,一大清早就奔到柳府,跟孫夫人哭訴道:“妹妹,咱們老孫家唯有浩兒這一根血脈,他若有了三長兩短,這可讓我怎麼有顏面去見咱們死去的爹……你可要跟妹夫說說,好歹救上一救,不計較花多少銀兩,即便是傾家蕩產,也要將浩兒從大獄裡救出來……”說完便放聲大哭起來。
孫夫人心中也不痛快,自己的侄兒犯了這麼一樁罪,柳家跟柯家可算結了個疙瘩,鬧得妍玉和柯瑞的事兒也黃了一半,但侄兒的事她也不好不管,何況當初孫志浩央求她同意他跟婉玉的婚事時,還送過一兩樣名貴的玩器古董,遂擰著眉道:“浩哥兒這次惹的禍也忒大了點,且不說別的,他欺負的可是柯家的小姐!即便她是個庶出的,又成了寡婦,可柯家的顏面總是要的。再者說,她早逝的夫君還有秀才的功名,只怕這事情不好辦了。”
孫文林道:“只要柯家能撤了狀子,花多少銀兩咱們都不會計較的……再不成便讓浩兒將那小寡婦娶進門平頭正臉的做妻,孫家雖不是什麼大戶,可咱們爹爹好歹做過知縣,在此地算得上有些名望,柯家總該滿意了罷?外頭人人都稱你們‘梅楊柳柯’是‘四木家’,均是相好了多年的姻親,還能有什麼說不上話的?勞煩你讓妹夫多走動走動,定能將浩兒的罪名開脫了。”
孫夫人想了一回道:“要不我跟老爺商量商量,咱們先送些銀兩到梅家,梅家的太太吳氏跟我還是有兩三分的薄面,咱們央求她試試。”
孫文林忙不迭點頭道:“甚好!我這就回家拿出些銀兩出來……”剛說到此處,便見丫鬟打起門簾,柳壽峰走了進來,他一見孫文林便皺眉道:“你怎的一大清早又來了?我都已應承你,此事必會相幫,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且回去罷,有了訊息我派人告訴你便是。”
孫夫人見柳壽峰神色疲憊,面色不善,趕緊對自己兄弟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你且家去,我跟老爺商量過了,便派人給你送信過去。”孫文林不好再留,只得告辭。
柳壽峰閉目便躺到了藤椅上,孫夫人忙命廚房燉滋補的湯品,又親手奉上一杯清茶放在柳壽峰手邊,挪了個繡墩子上前,一邊給柳壽峰捶腿一邊低聲道:“老爺昨晚跟著梅大人去了,是不是忙了一夜都沒睡?快些將衣裳除了躺床上歇歇罷。”
柳壽峰仍沉著臉躺在藤椅上,孫夫人看了不由有些心驚,但仍輕聲試探道:“梅大人是否親自審問此案?我那侄兒……”
話音未落,便瞧見柳壽峰猛地將眼睜開,冷笑道:“你侄兒?你還有臉面提你那侄兒?一肚子男盜女娼的下流貨色,你竟還要把五丫頭許配給他!我原就說他遊手好閒,你偏生說他已經改了,又要上進去考功名,若不是鬧了這樣一出,我要是點頭應了這門親,豈不是耽誤了婉丫頭的一生?孫氏,你一向賢惠,莫非我原先看錯了你了?就算婉丫頭不是你親生的,你也不該往火坑裡頭推她!”
孫夫人聽了眼淚便流了下來,哭道:“天地良心,老爺,你若這麼說,我便沒有立足之地了!我原一直瞧著我那侄兒是個好孩子,在我跟前乖巧又懂事。且我孃家又是個家底豐厚殷實的,家中又只有浩哥兒一個兒子,婉丫頭嫁過去必然錦衣玉食,出門也有大奶奶的闊氣。而且我孃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必不會虧待了她……我只盼著婉丫頭能找一門好親事,這才跟我孃家提起來的,又怕人家嫌婉丫頭名聲不好不肯要她,費心費力的說了婉丫頭許多好處……老爺若是這般想我,不如那個刀子將我胸膛剖開,看看我的這顆真心!”說著抽泣起來,用帕子不斷拭淚。
柳壽峰聽孫氏這般一說,面色稍緩,坐起身道:“看來你也是被那個下流種子騙了。你可知道他調戲婉丫頭,還私贈玩器的事?”
孫夫人一聽頓是一愣。柳壽峰一見她神色便知她不知情,面色又緩了兩分,聲音柔下來道:“總之,你那侄兒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以後咱們家也儘量別讓他來了,即便是來了也需在外院,不準進到內眷們住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