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向上尉。
但上尉已經先於他倒下了,他手裡是一把精緻的小手槍,還沒來得及第二次扣動扳機,已經被憤怒的趙半括打成了篩子。
他的身上藏著槍!這個病鴨子一樣的鬼子上尉身上居然一直藏著手槍!
趙半括怒吼著,他不清楚是自己嗓子啞了,還是耳朵出問題了,根本聽不見自己發出的任何聲音,他只能不停地用力扣動扳機,把怒火附在子彈上,全部打在那個傢伙身上。
接著,他忽然吃驚地發現自己的身體變輕了,然後看到阮靈那張清秀的臉,正對著自己叫著什麼,奇怪的是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絕望,更奇怪的是她的臉變得越來越遠。這個過程無比緩慢,直到趙半括髮現氣浪帶起了許多的塵土和落葉,才發現自己正在向下落。
火炮的流彈?
帶著最後的驚訝和疑惑,趙半括眼前一黑,整個世界離他遠去了。
第二十一章審問
“不知道。”趙半括斜靠在狹小粗硬的椅子上,頭朝天仰著,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對面的軍官也不看他,低頭翻著一沓厚厚的檔案,微微點著頭,聲音平靜地道:“你說你在野人山俘虜了三個人,他們屬於支部隊?”
“不知道。”趙半括一抽鼻子,忍不住坐起來,冷眼看著他道,“這些問題你們都問我幾十遍了,煩不煩啊,趕緊的,下邊的問題,六個不知道,兩個記不清,可以了吧。”
軍官還是沒抬頭,正了正領子,把尉官領章移到原來的位置上,慢悠悠地開口道:
“下一個問題,你說你在野人山裡挖出過一個盒子,是什麼東西?裡面有什麼?”
“不知道。”趙半括簡直要瘋了,今天換的這個問話的軍官,官銜不小脾氣還挺肉,軍部到底在搞什麼鬼,到底想拿他怎麼樣?同樣的問題翻來覆去問有意思嗎!
軍官用平靜的語氣繼續問道:“下一個問題,你們那支隊伍還有幾個人活著?”
“一個不剩,就我一個!”趙半括直接講起了氣話。
聽到這句話後,對面的軍官騰地站了起來,抬起臉銳利地看著趙半括,像是要把他從裡到外解剖了看,好一會兒才坐下來,翻了一頁檔案,恢復平靜,問道:“你別忘了,你是我們救的。下一個問題……”
本來趙半括已經有軍官要和他急的心理準備,卻沒等到發作,而又一次聽到同樣的問話,他惱了,忍不住大吼道:“那也叫救?老子沒見過救人是先用炸彈炸的!”
這句話顯然把軍官嗆住了,他好一陣不說話,最後才淡淡道:“那是個意外。”
“意外?”趙半括哼了一聲,重新癱在椅子上,“好,我這會兒也出意外了,腦子變成糨糊了,什麼都回答不了了。”說完,死魚一樣一動也不動地躺著,準備裝死到底。
應該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幹,軍官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等了一陣子,兩人僵持著,最後軍官看了看錶,終於合起檔案,起身走了。
屋裡的燈一下就滅了,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裡。趙半括心裡—凜,想起了兩個月前戰場上那一幕,火燒屁股一樣跳了起來,摸黑往房門撲去,但一過去就硬邦邦地撞到了頭,疼得他咧了咧嘴。
門上連個把手也沒有,從外邊鎖了起來,他憤怒地拍了幾下門,但怎麼也沒有回應,最後嘴裡喃喃地罵了一聲,他無力地躺倒在地上。
這是第十七次審問。
十幾天的時間,都待在他完全不知道是哪兒的屋子裡。同樣的問題,不同的人,機械化的連續審問,讓他非常崩潰。他以為這是軍法處置前的確認程式。他參加的任務搞砸了,部隊裡對這種執行機密任務完全失敗的軍人,最後的處置結果是什麼,他用腳指頭想得出來。
也因為有這種擔心,他一直不敢多認真回答那些問題,當然,也是因為不知道那些所謂的問題該怎麼回答。無非就是俘虜盒子任務活口之類。但慢慢地他發現,那些級別不低的軍官除了問話外,什麼也不做,越審到最後他越覺得奇怪,後來乾脆試探著耍點賴,好像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於是,他的心態從恐慌崩潰轉到奇怪無聊麻木,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但他今天有些後悔這麼早把軍官氣走了,因為他一走,這裡就全黑了,除了他活動的聲音,其他什麼動靜也沒有。
這跟他被炸彈炸昏後的感覺一樣,虛無,空洞,沒著沒落。什麼都消失了,整個世界都遠了,抓不住,也感受不到。他很難受,已經死過一次,完全不想再嚐到那種滋味,哪怕是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