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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著舅母,又說了些別的話,我將她送出府去。回來之後,心思卻再也停不下來。魏康,魏傕的弟弟,魏郯、魏昭、魏安的三叔父,去年年末的時候曾經來過雍都,被任命為涼州太守。六萬涼州兵。我暗自倒吸一口冷氣。涼州民風彪悍,當年何逵亂政,也是朝廷虛弱,他仗著十萬涼州兵就闖進長安作威作福。魏昭這般著急,是因為要對付梁玟麼?還是……莫名的,我想到了魏郯,忽然像窺見了一絲奧妙。或許不管事實如何,魏昭自己是認定了魏郯已死,所以,他大張旗鼓為所欲為。雍都的駐軍,如今不過細柳營的三萬人。這三萬人,魏昭想靠著自己的如今的地位拿過來,但看起來並不容易。魏昭上來以後,每日忙忙碌碌的,不過是鞏固權力。可如今朝中的權力,軍、政一體才能牢牢把握,而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手上沒有聽話的兵卒,再高的官位也是個笑話。可惜,魏傕沒有給魏昭留下任何可供他隨意差遣的軍隊,於是,魏康手上的西涼兵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去年魏康來雍都,這兩人可是相談甚歡。魏郯在前方的兵卒,拖住梁玟也算綽綽有餘;而魏昭在雍都站穩了腳跟,就算沒有了汝南、邰州一帶,北方大部也仍然在他手裡。所以,他有意往北遷都。尤其重要的一點,魏郯出事至今,不過五日。而魏康遠在涼州,就算一路快馬,也要十天半個月。推算下來,至少魏郯啟程去新安的時候,魏康就率軍上路了。這般巧合,若說無叵測居心,若說無所預謀,誰人會信?且他率六萬人從涼州而來,並非颳風般無影無蹤,其中關節,必定也是有人照應。心底越想越亮堂。不管魏郯現在是生是死,雍都並非我和阿謐的久留之處。魏康果然來了。就在第二日,他到達雍州城外的訊息傳了來。郭夫人的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魏昭則一早就出城去迎接。我與梁蕙等一干女眷等候在府中,將近午時的時候,家人傳報,說魏康已經來到。只聽得一聲長嘆:&ldo;天妒英傑,我魏氏侄兒罹難,家族不幸!天下不幸!&rdo;望去,只見一人身著孝服,滿面悲傷地疾步入內,正是魏康。堂上家人放聲大哭,魏康涕淚縱橫,扶著靈案泣道:&ldo;去年所見,我眾侄兒英武出眾,望之可傲世人!怎知才過半載,已陰陽兩隔!是我來得太遲!若我涼州兵馬及時趕到,必不使我眾侄兒受半分危難!&rdo;哭聲更加悽切,周氏和毛氏相扶著,哭得跟淚人一般。我亦低頭,以袖掩面。魏郯下落不明,我也想哭,此時卻哭不出一點水星。思索了許多事,我的心中便清明許多,而魏康所說的話在我聽來,也就不那麼情深意切。&ldo;三叔親自弔喪,孟靖等人在泉下若有知,亦可心中安慰。&rdo;郭夫人上前勸道,說罷,讓家人一一來與魏康見禮。魏康一一說些安慰的話,周氏和毛氏啼哭不已。&ldo;侄婦節哀,家中還有尊長幼子,保重才是。&rdo;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向他低頭一禮,道:&ldo;敬諾。&rdo;魏康去魏傕的房中探視過之後,便出城去了。&ldo;聽說涼州兵如今駐在篤陽,那般小邑,又相隔數十里,營寨都要另起。&rdo;阿元說,&ldo;這位公臺為何不住在雍都。&rdo;我給阿謐換著尿布,一邊換一邊說,&ldo;住雍都做什麼,雍都可比不上那些涼州兵安穩。&rdo;阿元點頭。沒多久,她臉色變得神秘,將一張紙遞給我:&ldo;父親回信了。&rdo;我精神一振,接過來。李尚辦事一向不拖拉,我請他去查訪呂徵的底細,他很快就給我送了信來。呂徵的父親呂偲是魏傕的舊屬,幾年前,呂徵投靠了魏傕,其人也頗有可塑之才,一路從軍曹升到了魏傕的副將。不過,他與文箴的關係很是密切,此番擔任後軍都督,與文箴等人的安排也不無關係。知道了這一點,許多事也就明瞭了。梁玟夜襲、軍士潰逃、呂徵報喪,一環扣一環,像故事一樣。情形越來越熱鬧,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魏郯為何還全無動靜?心裡想著,又變得發沉。如今只有那張字條在說魏郯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麼?魏昭已經把魏康請了來,我想了一圈想透過了,而等到郭承從遼東率五萬兵卒來到的訊息傳來時,我已經不覺得太驚詫。魏傕滅了譚熙一家之後,將郭承留在遼東經營,收編譚熙舊部,軍屯戍邊,幹得有聲有色。郭承回雍都之後,遼東太守另外任用了他人,不過如今看來,那人不是與郭承一路就是鎮不住郭承的餘威,五萬兵卒此時來到雍都,與魏康一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