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在!&rdo;許多人重新列陣到堞雉前。一聲令下,整齊的機杼之聲,伴著破空的呼嘯,如同山石崩裂。箭矢和石塊,如同暴雨一般朝城牆前的大地傾瀉而下。&ldo;他們喜歡這樣。&rdo;天子忽然開口道,聲音平靜。他望著前方,手輕輕握著阿謐的小手,&ldo;你說,若我現在對付的是大司馬,他們會選誰?&rdo;我不答話。他的聲音很輕,在嘈雜的城樓上,只有我和他能聽見。&ldo;丞相、梁玟、魏昭,還有你夫君。&rdo;天子卻繼續道,&ldo;朕從前常想,朕何德何能,讓這麼多人流血殘殺?&rdo;&ldo;自從何逵生亂,天下權勢傾軋,無人得免。&rdo;我哀求道,&ldo;陛下,阿謐還是孩子。&rdo;&ldo;聽說大司馬很是寵她。&rdo;天子似乎沒聽見,低頭看著阿謐,手指撫撫她的臉蛋。&ldo;陛下……&rdo;&ldo;夫人不想聽我說下去麼?&rdo;天子抬眼看我。我咬唇不語。天子淡笑:&ldo;後來,朕看多了,忽而又覺得,這些人既然如此嗜愛,便讓他們殺個夠也好。魏昭、梁玟、魏康、郭承,他們的野心皆不下丞相,朕用這皮囊和這徒有虛名的基業,換得他們做一場天下大戲,此生又何憾之有?&rdo;這話傳入耳中,腦海中似乎閃過一道電光。我驚詫地看著天子。梁玟、魏康、郭承。我曾經懷疑過,這些人同時發難,時機如此統一,魏昭的本事,卻並不足以掌控。魏康與郭承的混戰,看起來,一切都是魏昭失了應對……&ldo;是陛下……&rdo;我輕輕道。&ldo;可惜呢。&rdo;天子的神色仍然平靜,雙眸映著火光,奇異的明亮,&ldo;大司馬還活著。&rdo;嘈雜聲似乎都瞬間遠去,連夜風也凝固了。&ldo;陛下欲如何?&rdo;我的聲音微微發抖。&ldo;與你看一場戲。&rdo;天子莞爾,看看被火光照亮的天空和原野,似乎在深思:&ldo;阿嫤,你想過自己會怎麼死麼?&rdo;&ldo;嗖&rdo;一聲,一支火箭掉落下來,砸在不遠處的地上,軍士連忙踩滅。阿謐趴在天子的肩膀上,不住往那邊瞅。&ldo;為何要死?&rdo;我盯著阿謐。&ldo;死去,便不會有人追問你置祖宗基業何故,也不會日日累得妻兒擔驚受怕。&rdo;天子緩緩道。 ☆、凱旋(下)我搖頭:&ldo;可若是死去,快樂亦無所知覺,遑論解脫……&rdo;&ldo;雲梯上來了!射!刀兵!&rdo;這時,有將官大吼。城牆上起了一陣小小的混亂,盾牌拿走了,弩兵換上弓箭,湧到堞雉邊上朝下方亂射。更多的軍士從城牆下奔上來,準備與上了城的敵兵拼白刃。不斷地有人中箭倒地,又不斷地有人補上去。&ldo;弩機!射攻城錘!&rdo;程茂的吼聲傳來。&ldo;他們到城門了呢。&rdo;天子對我一笑。這笑容詭異非常,我正當疑惑,突然,洪亮的鐘聲傳來。城上的將士皆是一驚。&ldo;皇宮!&rdo;片刻,有人大喊,&ldo;是皇宮!&rdo;我朝皇宮的方向眺望,果然,火光亮起,伴著濃煙,那是報警的烽火。恐慌從心底升起,我望向天子。他也望著那邊,笑意從容。片刻,轉向我:&ldo;你還記得我垂釣的那條溪流麼?&rdo;我怔住,未幾,忽而明白過來。雍都的皇宮不大,宮苑中只有三個小池和一道溪流。我曾聽說,這是從前的雍侯營造的,四水連通,且用的是城外引來的活水。我看著天子平靜的臉,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曾認識他。&ldo;你怎能如此?&rdo;我的聲音發虛,&ldo;他們守城,是為了你……&rdo;&ldo;是為了他們自己。&rdo;天子神色冷漠,&ldo;還有大司馬。&rdo;&ldo;陛下還有妻兒!亂軍來到,他們也要蒙難!&rdo;我大聲道,周圍的軍士都看了過來。&ldo;他們已經走了。&rdo;天子仍舊不慌不忙,唇角翹起,撫著阿謐的臉,&ldo;至於你我,都會死。&rdo;&ldo;只怕未必!&rdo;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腳步聲雜亂。軍士們讓開一條道,當中一行人從城下來到,為首者,卻是裴潛。他風塵僕僕,看看我,又看向天子,一禮:&ldo;稟陛下,宮中亂軍已全數剿殺!&rdo;心如同在墜落的那一刻被托住。天子的神色卻是一變,盯著裴潛,似不可置信,片刻,望向皇宮。火仍在燒,鐘聲仍傳來。&ldo;那是佯動,